[小說]雖然厭世,但仍想好好活著(五)夜晚
原本兩人要見面的日子,又是突發性的停止,高木夏星心裡有些納悶,但也沒多想,新劇的角色練習已經排上日程,每個人都用自己的方式進入角色,他請了兩天假,打算跟朋友去四處看看,嘗試了解愛遊走在戀愛中的人的感情。
夜間十一點多,他已經入睡,被石原小姐的電話給吵醒,他朦朦朧朧地接起電話,聲音帶著強烈地睏意:「這邊是高木......」
「我是石原,你先醒醒,我這邊需要你幫忙!」石原美勝的語氣有些著急,使得高木夏星也清醒了許多。
兩人約在高木家樓下。
高木穿得簡單,搭上了石原的車,車上石原美勝說起方才夜總會發生的事。
春日騫過世之前已向上頭的成員表明夜總會將不再有毒品,加上讓夜總會公關減少性交易,意圖要讓手下的這家夜總會清理乾淨,中間斷斷續續的,坂口麗子處理過幾回,直到今日的再次發生......
「我能幫上什麼忙?」高木夏星問完自己陷入了沉默,他清楚知道自己喜歡與春日朝相處的一切,但他仍想置身事外。
「跟他說說話就好。」石原美勝懇求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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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木進入夜總會的一間包廂,喝了些酒的春日朝唇角還有著別人留下的口紅印,衣領也有些亂七八糟。
「你那些口紅印是怎麼回事?」高木夏星問著自己第一眼看見想知道的問題。
「......這個阿,小媽剛喝醉,說我跟我父親越來越像,自己親了過來,衣領也被扯了幾下,我請關秘書送她回去。」春日朝講得平淡,宛若是別人發生的事一樣,拿過桌上備著的濕毛巾擦了擦嘴。
「還有一點,我幫你擦。」高木夏星從春日朝手中拿過毛巾,自己幫他擦著。
「你今天怎麼來了?」春日朝按住高木夏星的手。
「石原小姐讓我來看看你。」高木夏星說著。
春日朝點了點頭,抽走了毛巾卻沒放開高木夏星的手,按在手裡揉捏著,「都這麼晚了,你該睡了。」話一說完,拿過自己的放在一旁的外套蓋在高木夏星身上。
隨後春日朝一個人喝著酒,他喃喃說著:「我不喜歡喝酒。」沒說出的是,喝點酒會好受些。
高木夏星頭靠著沙發望著春日朝,他見春日朝喝著酒精濃度略高的酒而沒有阻止,就只是看著,接著他又感到睏倦,忍不住閉上眼小睡了一會。
當高木夏星醒來時,看見春日朝也頭靠著沙發睡著,只是略有歪斜,對此他順勢將春日招攬向自己肩膀,他感覺到春日朝睡得很不安穩,沒一會囈語不斷,流著眼淚,高木夏星伸手摸了摸春日朝的髮絲,他為他感到難受,同時也感到自己眼眶有些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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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木夏星離開時,夜總會正是關門的時候,店經理開門送他離去,而春日朝隨高木夏星離開後走出包廂,店經理跟他報告著他送走了高木先生。
春日朝想起昨晚上他抓到販毒的那人時,他讓手下人綁住他帶到後門去,如同過去他見父親所作的一樣,他戴上手套,將那人身上搜出的毒品以酒化開,抽到針管內,正對著那人脖子打算注入時,坂口桑阻止了他。
隨著坂口桑一起來的是父親以往接頭的組織成員,他笑著說:「騫桑當時已經說清楚,這些事我們會處理。」拿走春日朝手上的針管,直接注入那人脖子,一會後又說著:「這人我帶走了。」示意自己帶來的人帶走他。
隨著那人離開,坂口桑按著春日朝的頸項對著他一鞠躬。
坂口桑匆匆趕來是因為關秘書的通知,到了這邊她自然得與美智子見上一面,自從春日騫離世之後,美智子一直都留在店裡不肯接手也不肯離去。
坂口麗子與美智子說著話,沒一會便感到疲倦,自己坐車離開。春日朝注意到美智子的手有些顫抖的跡象,還是勸了幾句:「少喝酒,他人已不在,妳應該把日子過好。」
「......為什麼要把日子過好?」美智子喃喃說著,表情似笑非笑。
「因為,死去的人已經過去,妳還活著,不為他人而活也該為自己而活。」春日朝這麼說著,話一說完他從櫃子裡拿出垃圾袋,收拾著房間地上的瓶瓶罐罐。
美智子看著春日朝收拾的背影,想起了春日騫對她不會收拾房間、不會煮飯都沒說過什麼,一有空就像現在的春日朝一樣,拿著袋子就收拾著,這一瞬間她覺得這人就是春日騫,情不自禁地抱了過去。
春日朝嚇了跳,趕緊把她推開,卻沒想到喝得半醉的美智子力氣出奇的大,衣領被扯亂,柔軟的親吻印在下顎,好一會掙脫後,春日朝讓人來照顧美智子。
他在包廂裡獨自飲酒,見到高木夏星出現時,他感到有絲狼狽,尤其明白著自己看起來滿是疲倦,一旁還是烈酒。
只是,聽見夏星他第一句話問著的是:『你那些口紅印是怎麼回事?』內心又有著雀躍,似乎能夠從這話裡感受到被這人在乎的證明。
春日朝不記得自己睡著時是什麼樣子,微微擔心著自己有沒有說夢話或者奇怪的話,表情帶著尷尬問著高木夏星。
高木夏星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岔開了話題,與他聊起美智子。
臨走時,高木夏星拿著他的外套笑著說:「我帶回去洗,下禮拜新劇要開演,我再拿票給你。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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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劇當天,春日朝穿得休閒,戴著口罩在台下看著,舞台上的一切讓他嘖嘖稱奇。他訝異著高木夏星平日裡挺斯文的一個人飾演渣男意外地合適,與女友分手時講的話讓人印象深刻,『我不喜歡死魚一樣的女人。』表情認真地說著,如同只是敘述著一件事情,而非關情人之間的感情與私密情事。
但是,真的渣。春日朝這麼想著。
劇末,主持人請各個演員上台,讓他們與觀眾們稍微聊聊。四面八方的問題蜂擁而至。
每個演員都被問了對角色的看。高木夏星笑著說著:「『我不喜歡死魚一樣的女人。』是很沉重的話,但對這個角色來說,顯露出他拒絕對前女友打開真心,他有他的問題要解決,以為把問題丟開就是解決。」
然後被觀眾問著:「你對伴侶有什麼要求嗎?」
「能夠更具體一點嗎?是指外表還是性格?」高木夏星先是皺眉後又鬆開眉頭反問著。
「什麼樣的外表以及什麼樣的性格。」觀眾補充說著。
「這真的很難回答,但是我喜歡性格溫柔的人......就像海一樣,再多的難受都能包容。」高木夏星輕快地說著。
其他觀眾問著演員們:「在這部舞台劇後,是否會有任何想跟親密的人或暗戀的人說些什麼?」
演員們其中有的人笑了,有的人面帶苦惱,也有人說著自己沒對象也沒暗戀的人,到高木夏星時,他說著:「我一向討厭麻煩,這個人的存在對我來說是麻煩,生活節奏變得不同,但就是被吸引著。想跟這個人說的是:『未來是長是短無法預料,但請跟我一起好好活著,多少還是會有好的回憶。』」
春日朝聽得有趣,他知道高木夏星說得人是他,忍不住笑出聲。而他身旁的觀眾喃喃說著:「好棒的話。一起好好活著,多少還是會有好的回憶......」
散場之後,春日朝拿著高木夏星給他的工作人員證去後台找他,途中問了個工作人員他人在哪邊,只見工作人員面色有些不知所措,「剛有觀眾跑到後台想找高木先生,跟我請高木先生先躲起來,我現在不知道他跑哪邊去了。」
春日朝拍了拍工作人員的肩膀說著:「沒事,我處理就好。」隨後春日朝隨意的在後台走,經過布幕時,他感覺到有輕微地動靜,於是拿出電話撥打給高木夏星,沒幾秒,布幕傳出手機震動的鈴聲。
「我沒想過你會用這樣的方法躲人。」春日朝再往下一看,有一雙腳試著隱藏自己。
高木夏星稍微扯開布幕,他神情緊張地張望附近,看見一碎花裙襬時,拉過春日朝擋在自己身前。
春日朝順勢拿起手機打給關秘書:「坂口桑那邊你再多注意一下,有什麼狀況跟我說。美勝預約了明晚的餐廳,跟坂口秘書確認會議時間排開。」
電話結束後,春日朝仍拿著電話,他聽到有人從他背後經過,稍微轉頭看見碎花裙襬,而高木夏星更往裡縮了點。
「了解。」春日朝這麼說著。
看著那人越走越遠,春日朝趕緊拉著高木夏星往出口處離開。兩人跑了一會,高木夏星趕緊停下,他突然發現自己東西都沒拿。春日朝拿著自己的車鑰匙給了高木夏星,再次回到劇場後台去幫他收拾東西。
工作人員見了幾回春日朝,也認得了他,趕緊幫他把高木夏星的東西掃進背包裡,讓春日朝方便拿走。
春日朝拿回高木夏星的東西,兩人驅車離開,高木夏星鬆了口氣,放鬆地在副駕駛座上安心坐著。
「怎麼回事?」春日朝問著。
「觀眾入戲太深,說想要感化我。」高木夏星感謝觀眾對這個角色的認可,但沒真的把自己當成這個角色,自然對被感化這件事感到害怕。
春日朝笑著,「很有趣。」
「現在我也覺得有趣,當下還是害怕的。」高木夏星無奈說著。
春日朝眼見時間也晚了,提議說著:「我帶你去吃東西。」沒等高木夏星同意,載著他去他很喜歡的燒肉店。
停好車後,兩人跟著人群一起排著隊等著進去。
期間兩人聊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話,春日朝提起他與石原美勝下週要去拍婚紗照,讓高木夏星也一起去。高木夏星低頭笑了笑,對此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這晚上春日朝去高木夏星家待了一晚,「你姊姊不在?」
「她準備搬過來,回去收拾幾天。」高木夏星說著,邊搬著給客人或家人睡的寢具。
累了一天的高木夏星,躺在床上帶著睡意說著:「我很喜歡這次的劇。」
「為什麼?」春日朝的聲音帶著暖暖的笑意。
「很真實,很赤裸。」高木夏星說著。
「我也很喜歡,更喜歡你說的話。」春日朝這麼說著。
高木夏星轉頭望向春日朝。
而春日朝掀開自己的被子坐起身,側身靠向高木夏星的床邊,低頭吻了高木夏星。
不知是誰先笑了,高木夏星抹了抹嘴,語氣飽含著笑意:「不討厭。」
「那你還抹嘴?」春日朝趴在一旁說著。
「有口水。」高木夏星說著又抹了下嘴。
正當春日朝要躺回去時,高木夏星往床裡面靠了靠,掀開被子讓他上來。
兩個人躺在一張加大的單人床上還是略擠,唯有側著身才能安睡。
「你喜歡我什麼?」高木夏星背對著春日朝問著。
本來要睡著了的春日朝聽到這個問題清醒了一會,思考了一會後,「只是喜歡。」
「嗯,晚安。」高木夏星說道。
不知過了多久,春日朝問著:「那你呢?」
睡得不甚習慣的高木夏星半夢半醒的睜開眼,帶著睏意喃道:「跟你一樣。」腦海中閃過了石原美勝、姊姊、父親和阿姨、坂口桑......還是睡著了。
夢裡高木夏星夢見了這次的角色,彼此說著話,兩人聊到生命的虛無,更聊到愛情是種捉摸不定的情感,與其探究,不如以自己的情感和他人的狀態來調整。
「他」問著高木夏星:『你是個無趣的人,真的能用這樣的面貌面對他嗎?』
高木夏星沒回答,逕自對著他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