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814 李明哲、李淨瑜「我們沒有虧負那些劫難。」

「我們沒有虧負那些劫難。」淨瑜說。

2017年寫的一封信，沒想到自己都快忘記內容了，反倒是收信人明哲和淨瑜都記得我們誰寫了些什麼。

2017年的李明哲，大家還記得嗎？現在人們健忘，昨晚跟姐姐說時，她還愣了一下。

李明哲自嘲他有如到中國監獄裏做了趟田野調查，獨裁威權極力想造就的原子化個體，卻阻撓不了他在獄中和原先完全不相干的獄友的連結。回台後，他跟淨瑜兩人，開始跟當時曾經寫信到獄中的人們見面，他們說他們此行是來「報平安」的，總覺得這形容甚是可愛。原先我們誰也不認識誰，但只因為那一封舉手之勞的信，因為選擇不沉默，人與人反而被連結起來了。

「我們沒有虧負台灣歷史裡曾經經歷過長達三十八年到的威權劫難。」從來沒有想過以這種方式連結過去與此時。之前只表淺地認為，共同點僅只於威權、獨裁而已，甚至因為有些人太輕易地將此威權比擬為彼威權，忽視其中不一樣的歷史脈絡，因此自己或多或少不喜歡輕易把這兩者相提並論的人，覺得白色恐怖跟現下的中國政府就是完全兩件事。

長期在施明德辦公室工作的淨瑜卻說，正因為她閱讀過大量白色恐怖的歷史檔案、正因她是了解過去台灣曾經走過什麼樣威權苦難的，才得以以此為借鏡，才得以知道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麼事，才得以很快地確信自己要的不是李明哲多久能回來，而是他能否像個人地回來，能否保有熱情與靈魂、對他人苦難的理解？如此，才不至於虧負他們都共同堅信的價值、前人經歷過的白色恐怖——即便這些前人們的認同與經歷各有不同。

冥冥之中，生命自有連結。

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家族裡曾經經歷過的白色恐怖，用這種方式、用這種視角與現下台灣的此時此刻連結在一起時，可以如此深刻。

淨瑜一字一句說地堅定，眼神亦是堅定。原來，歷史可以如此之深刻，如此之重。原來，歷史可以用這種方式支拄起一個人的生命，淨瑜和明哲的，而如今他們再走到我們的面前來，坐在淨瑜面前、彷彿忽然之間也不那麼悲觀了的自己的。她走到歷史裡那些劫難的跟前，正如我們走到了他們跟前，我們都不要虧負那些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