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約炮不良品:工程師O
「好、好,我幫妳叫foodpanda……妳趕快起來吧,會趕不上高鐵的。」
我挑了挑眉。趴在L型沙發上,懶洋洋地。
「待會要幫妳叫Uber嗎?……要吃東西再出門啊。」
百無聊賴的我,於是專注地端詳起自己左手指節周遭的小痣,右手撓了撓忽有些發癢的背部……剛繞到背後的手被抓住,左手也被拽離視線範圍。一會,只穿著牛仔褲的男人從後方繞到我身前,用眼神示意我過去床上,左耳與左肩還夾著手機。我瞪了他一眼,掙扎著起身後,看見旁邊的鏡面牆中的自己:裸著身,雙手被綁在背後——稱不上美或性感,只是自然而然地散發性暗示十足的氣息,被鏡中的自己給撩起慾望的我,罕見地對自己的身體感到滿意。
男人在電話掛掉以前,便坐在床沿開始愛撫我,這使我想起一些陳腔濫調的成人片情節,但一點也不刺激呢。我毫不避諱地讓舒服的嘆息湧出嘴邊。
「好,掰掰,妳路上小心。」
男人終於掛掉了電話,一手將手機擱上床邊小桌,一手已經開始解皮帶。
「你啊,可憐喔。」
從他無奈的表情,我曉得他很清楚我在說什麼。
「……什麼可憐,等等看誰先求饒啊。」
男人狠狠地咬上我的肩膀。
我們第一次見面以前,訊息沒超過二十句,稍稍確認彼此身高與體重後,連彼此近照也沒看過一眼,直接就約好隔天碰面的時間與地點。
要多魯莽就有多魯莽,見面後我甚至直接上了他的車,現在回想起來實在值得檢討,真的不要為了打炮如此搏命啊。
台中的男人O,年約35,年薪百萬沒處花的工程師。相貌不差,身材有些發福,拿下黑框眼鏡時眼神頗有誘惑力。口頭禪是「好啊。」,磁場是「沒問題先生」類型。有個追求已久但始終未果的對象,而我是他的床伴,偶爾身兼吐槽角色。
走路時的他,背有些駝,速度不疾不徐的,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一般。好幾次他主動與我聊起戀愛經驗,那裡面的他總是扮演專情、一心一意付出卻被背叛的角色;在家裡他是願意奉養父母的好兒子、在職場他是可以溜出辦公室的小主管、在閒暇時光,他做愛,出車錢讓我到台中、或者週末開車來台北找我。
他很早便對我坦言,床伴就是幫助他紓解生活煩悶、發洩高漲性慾的對象,當然,如果有什麼需要也可以告訴他——起初說得委婉,到後來三不五時地說著讓我包養妳啊——而我沒有一次不拒絕,沒有一次不吐槽他:得不到愛情,現在連錢也不要啦?
我從不在乎他告訴我的哪些事情是真、哪些是假,我的角色,只需要充分掌握那些與我利害相關的線索就好:
他是不是會遵守安全性愛的人?他有沒有試圖干涉我的生活?他會不會其實已婚?如果他要給我錢,我不用在意「為什麼他要?」,我只需要思考「那我要嗎?」
「這個給妳。」
第二次開房間,他帶來幾樣情趣用品。
我不置可否,只是看著他。
「不跟我用也沒關係啦,就帶回去啊。」
O沒有輕易放棄的打算。
「……你到底要不要過來了?」
我坐上床沿,直接岔開話題。O聳了聳肩,朝我走來。
O的性愛與他平時說話方式恰好相反,總是暴烈而過分黏膩,以濕吻與寸膚不漏的愛撫開場,兩腿間的逗弄總愛淋上潤滑劑,接著很快便進來,近乎蠻橫地使勁動腰……直到現在,回想起他的力道,還是會不禁輕顫。
他似乎特別喜歡看我失去自制的表情、微啞的呻吟還有夾帶著哭音的喊叫,所以從來不留情。而我也不逢場作戲,當時每一句享受著極度快感而不成邏輯的語句,都是真的不成邏輯——拜託不要,不可以……!不要了!不可以停——諸如此類,自相矛盾著的求饒溢出嘴邊,而他便會開始壞笑,真切地笑出聲音那種。
結束後,他總想待在床上窩一會兒,不喜歡與無愛之人的體液、汗水瞎混太久的我,總會很快便起身去淋浴。我進浴間沒多久,他會跟進來,幫我洗背、用厚實的手掌在我身上搓揉出許多綿密的泡沫。這時候的他,又變回那個散發著「沒問題先生」氣場的男人。
後來我帶走了那幾樣情趣用品,時至今日,擱在書櫃的深處,從未用過。
深信愛情需要果斷自主的我,與習慣向愛人妥協的他。
最後一次見面,我們去了書店。
那天都聊了些什麼,說真的我也不記得了,我只記得我終於不想再聽他發任何一點關於愛情的牢騷。
或許是當時的我還有些年少輕狂吧?看不慣O總是學不會放下,看不慣O總是為愛情所苦,「這已經是怯懦而不是用情至深了」如此想著的我,傳出一句「再見」以後,便將他封鎖了。
原來,即使只是作為床伴,也還是會因為信念不合而分道揚鑣啊。
〔備註〕
本文根據事實改編:關於想法的陳述皆為真,然事情細節真偽程度不定,莫妄加推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