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谷的步伐
「都過去了」他們這麼說
「害怕被解約的話,就住酒店、服務式住宅吧」
「都過去了」
噢那這張是什麼呢
需要主動申請和同意的
他們說「被徵用」
單方面提前解約
卻連少少賠償也沒有
通知期還只有8天
比過去房東逼遷的經驗還要糟糕
他們會說「政府抗疫安排」、「老闆決定」也沒有辦法
噢,明明簽約時還說一定不轉做隔離酒店
也不接待隔離人士
嘿,還說向來「以人為本」、「促進包容、和諧社會」
真有那麼為社會,平常那麼多露宿者就便宜租金給人吧
別做生意收那麼貴的租金好了
說穿了不過也是政府給那幾個月每晚一千五百港幣的錢(真的那麼為社會便成本價吧)
比staycation的生意還好做
100%full house
在商言商便在商言商
別用「以人為本」冠免堂皇建立形象
公關技巧便節省少少吧
本質還是商家佬
租客們每個月交11000或以上的租金
沒遲交租
利益沒政府那麼大便像把掃帚🧹租客走
別用「政府」做擋箭牌
說得身不由己一樣
在酒店可做的部分:
怎樣搬
搬去哪
違約金
也不見得有做好
只是不斷的道歉
其實很廉價
臉皮夠厚
熬得過租客們的一番怒罵就好了
我也明白是老闆的決定
但是啊
明知道租客手腳有傷
卻不幫忙執拾
我明疫情啊
但我找誰人幫忙也有感染風險吧
平常還好
現在是你叫人8天後走
卻不願幫忙
而且只是把那些已封箱的書放進袋裡
突然要一班住客大遷徙增加人和人接觸
還說防疫呢
一哭二鬧三上吊
才由本來的日子延遲多兩天
承擔運輸部分
後來發現
延遲兩天
也不過是收多兩天房費———800
然後搬運費500:)
所以搬運成本結果也是轉嫁我自己承包吧
本來答應幫忙收拾好,再把物品收拾出來(明知道我受傷)
清理房間後,到新的地方便打算出爾反爾:「把物品搬完上來便離去」,再三商量才退而求其次,把重的物品搬出才離去。
究竟在都市生活,是不是每次都一定要用電話錄音才能夠確保對方不會出爾反爾?不累的嗎?
不過只是不斷發出毫無成本的道歉,連違約金也沒有給租客的酒店,又怎會重視承諾呢?
沒有合約精神,更遑論什麼「促進包容、和諧社會」,以「以人為本」為商牌招徠吧?
與其這樣,倒不如你給我一筆賠償,我另行找人安排好了
也不必讓你先保留行李幾天,耽誤時間(行李根本不用你幫忙我也能看啊),最後又說酒店沒有人手,結果身體要再一次舟車勞頓,又再受傷
不說解約的酒店
「抗疫大家都要付出」、「自私」、「膚淺」內有些人總是站在道德高地自以為是
並不是不搬,是搬去哪、怎樣搬
資本家卻坐地起價
附近的酒店、服務式住宅等一天內就已經兩三倍的價錢
我感到窒息
我感到噁心
這些人情世故
2020年12月的時候我已經感受得到透徹
收到通知的時候,本來還好
然而大堂經理那時即時的拒絕,讓我立馬重新想起兩年前被房東逼遷的無助感,各種忍著手腳傷痛搬來搬去的畫面,從大二至今
單方面的解約
沒有任何賠償
極短時間要找房子(這次比上次一個月的通知期還要短)
當努力配合酒店的8天期限搬遷
他們也不幫忙把重的書收拾
我知道防疫的問題,但找朋友來幫忙也有這個問題喔,疫情高峰期基本上每個人也被列為密切接觸者
重點是你現在短時間要人走,酒店有責任吧?
如果是平時,我還可以每隔一至兩星期嘅朋友
才入住一個多月,行李好不容易才70%執拾出來
可以停下來了嗎
能夠受夠了嗎?
第一次腦部中間就像燒着了的保險絲
諷刺的是保險絲斷路了,只便不用運作
我還需拖着空殼的身軀,逼着自己找房子
頭痛得很
還迫著自己向地產中介商談
掃描話語間多少虛假
腦袋就像扭著一團的廁紙
沒有任何腦汁能夠再處理
不管搬去哪、怎樣搬
搬運這件事本來就已經是我一種創傷
我就是為了擺脫陰影才住酒店啊
怎料這間「以人為本」自居的酒店,比外面租屋的房東還要勢利
我忽然明白《麥田捕手》的作者沙林傑把自己關在森林裏,起了一棟房子和牆壁,與世隔絕瘋狂寫作的狀態
他對麥田裏跑向崖邊的孩子那種憧憬和守望
是一種憤怒
和梵高的那種孤獨
都是同一類人吧
「Great artist will not be peaciful soul .」
”You want to know so much about his death, how about you know about his life?”
看全球第一部油畫電影「Loving Vincent 」最深刻的對白
是天分讓梵谷谷孤獨,還是孤獨造就天分?
可以把上主賜予的敏銳還回去
換取平凡一些的人生嗎
其實也不必把敏銳磨平
不要這麼執著求知求真便可
看開些
麻木些
香港流行「認真就輸了」
為什麼認真就輸了
大家都習慣謊言或是客套話嗎
若然能把那些過人的能力還給上主
我是不是就可以有一個普通一些的人生了
不必那麼非常人能熬、死裡逃生的關口
有父母疼愛和陪伴
一起踢踢球
下雨的時候拿傘和雨鞋給自家孩子
那些平日散步看見卻不屬於我的憧憬
為什麼要一個只是小學年紀的人一日之間變成一個大人
為什麼只是想畢業也要在短時間懷著傷病搬來搬去,忍痛完成筆試呢
有一次見CP的時候
說起有一套電影《人工智能AI》
裡面的AI小孩跟着善良才被人類母親的親生孩子欺騙
因為渴慕母親的愛才被誤會
然後被捨棄的他和那僅有的泰迪熊
開始流浪和冒險的生活
他聽聞找到藍色仙子之後
希望仙子把他變為人類
他覺得這樣就能夠得到母親的愛
最後,他知道藍色仙子就在已經被淹沒的大城市之中的廣場
毫不猶豫,他操控直升機衝下海去
原來,一直奮不顧身追求的那藍色仙子
只是一個雕像
但他還是這樣不斷和藍色仙子祈求
一直唸,一直唸
最後直到人類也被滅亡的時刻
外星人讀取了沉睡的他的記憶
說:「大衛,你從來有沒有感覺幸福,我們想你幸福」
「複製的技術只能夠讓複製人活一天,這樣你也願意嗎?」
「如果你想我幸福,那麼你應該知道怎樣做」大衛值偷偷地即是那個外星人。
然後,外星人透過複製DNA的技術,把人類母親復活了一天
那一天,人哋母親眼中只有大衛一個,沒有他親生的兒子爭寵
拉著AI泰迪熊玩捉迷藏
躲進衣櫃後突然彈出來嚇那個泰迪熊,讓他跌倒
說着說着,眼淚不知道為什麼就湧出來了
特別是:
「大衛,你從來也沒有經歷過什麼是幸福」
專注善良,他才會中人類兒子馬丁的圈套
在母親沉睡時,拿剪刀剪掉母親的頭髮
相信這樣母親便能夠注視他多些
卻惹來更深的誤會
讓母親把他捨棄在森林中,和唯一的泰迪熊
前陣子身邊的人以為我是理科出身的,邏輯很清晰,講求推論和精神
和人打交道的時候,一般我也是理性主導
卻不知道我是因為客觀環境,壓抑着澎拜的情感
沒有讓我輾成簡單的機器
很久沒有再見CP了
治療創傷的其中一個條件:製造安全的環境
我的人生一直都在打仗
一邊打仗一邊治療嗎?
這樣只是磨平我對危機的觸覺
求生的本能
更何況核心的問題是:
我倒下之後,並沒有任何人支援
哪怕最近被酒店突然解約
還是強忍着頭痛,和地產經紀談判、忍著舊患傷痛四處找地方
身體再一次拖著靈魂前走
過度崩緊的杏仁核像中了愛神之箭的心一樣
鹿撞
向左?向右?蹦蹦烈烈地跳動,呼應着心脈
我不知道要在面對同樣的處境多少次、捱過多少次
在頭痛得無法思考的時候
在沉進那一堆深刻畫面的記憶漩渦之中
在那完全希望心臟停頓,進入假死狀態
逼着逼着,慢慢又回復返了正常的狀態
於是我跟CP說:「每每遇到危機的時候、或者真的是創傷後遺症發作的時候,都是我找到方法處理了再見你。」
他說了一句:「你絕對是一個high functioning 的人」
因著讚賞應該感到喜悅的,我卻因而悲涼:
當然了,正常人不能夠從10歲開始自己一個捱過那麼多的難關,即是10歲之前母親還健在,也是充滿暴力和吵雜、一堆謊言之中長大
在四處尋找房屋的那幾天
他叫我吃止痛藥好像
我後來跟他說我沒有吃止痛藥,哪怕是我筋骨的傷,我從來也不吃止痛藥
一來,治標不治本
二來,當世界充滿着荒謬和假象,痛楚是身體真實的呈現,告訴我:這件事情已經超越我所能承受的
吃止痛藥只是那種真實抹煞了
受傷便是受傷,沒有了痛感,覺察不了傷害的存在,生活沒有多加注意,反而傷上加傷
不管是心靈的傷,還是筋骨的傷,原理也是一樣的
事實上,我還挺珍惜這樣的痛楚感
那是最真實的呈現,也是創作的動力
那些像被掉到大海中央螺旋席捲一樣的記憶畫面,正正是我受傷的經歷
因著善良和敏銳所承受的創傷
為什麼要欺騙自己
為什麼要強迫自己能夠從失衡的狀態function?
酒店式職員說:「Overwhlem也要繼續,哭沒有用,哭也要繼續找住的地方」
我知道,但強忍着情緒找房子這樣的情況,最近這幾年也不斷發生
(這次我實在按耐不住了,不斷再強迫自己找房子和閃過的樓梯畫面一躍而下中間不斷徘徊、掙扎)
「檢疫大廈也照住吧,現在周圍也有個案,我覺得最重要勤洗手」
哦,變了隔離之後,你們的薪酬也加倍,租客走了,你們也有更大的得益
於是說一些「有人覺得這是人說的話嗎?」的說話
其實那是我真的無力再搬了
請求能幫忙把聲比較笨重的書籍放進一個比較大的袋子裏,也不幫忙
但要短短八天內收拾好
還要找地方
我總是覺得病的是那些虛偽的人和病態的社會
所謂的精神病人,反而我們是些善良、壓抑、還有良知的人
明明已經是失能的狀態,還要逼着回到能運作的狀態
就像一早已經響起警號的地球,人類還要貪婪的過度開發
直到大自然本來的身體系統自我復原的能力也已沒法追趕人類發展的速度
所以說,病的究竟是誰呢?
還是說,追求真實的代價,便是「病」的標籤?
音樂:啊沁《梵谷的左耳》
聽這首歌的時候很喜歡它1:20-1:30旋律,歌詞中形反而讓我想起上帝,而不是愛情。我覺得追求「真理」就像歌詞追求「愛情」,在滿滿虛假的世界中,上主的足跡如此模糊,摸著摸著地跟著,仍然追求真實和良善的價值。末代了,世界愈來愈往《馬太福音》、《啟示錄》所記載末世的景象發展,在末代裏,一個基督徒(我)當初是為了什麼拼命在十多年重重考驗之中存活下來,又是為了什麼選擇離開這個世界。或者,我正在追隨的是梵高的步伐。死亡,是邁向真實和幸福的道路,如歌詞【這是世界未的悲劇】。
//金黃色麥田 你離開身邊
落日的風車 擦拭著我 哭泣的雙眼
單純的笑臉 街上麵包店
貧窮與殘缺 你是心中 最深的想念
我唱著愛的歌劇 沿途有邪惡風景
看見梵谷的左耳 永遠都相信 愛的美麗
我像梵谷流著淚滴 刻畫我的愛情
跟著模糊腳印 停到哪裡
這是最幸福的悲劇 一路上都相信
就算沒有結局 不會放棄//
「看開些吧」、「生活就是這樣」、「那些生意人是這樣」、「大家都要生存沒辦法」
如果生存的本質意味著要像他們那樣用著虛偽的「以人為本」、「為社會貢獻」包裝「在商言商」
或是在一班流離失所的酒店難民面前坐地起價,高於正常價幾倍賺人血饅頭的錢
如果追求一種真實意味著生存不了
那我寧願逝去
死亡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
人死前發現自己從沒活過
過去一直以來我也有模仿大人說謊或避重就輕的時刻
這樣才能在那些諸如地產經紀的大鱷血腔中存活下來
然而我開始厭極這樣的自己
小時候大人說進了大學就可以,進了大學人們說畢了業你有收入就能主導生活了
母親說乖些就回來了
謝謝這些哄著我長大的謊言
我覺察到自己即將要完全浸染成那些虛假的大人
就像小王子一樣不斷尋覓、不解那些大人說著自以為有意思的說話、做著有意義的事情
再有權勢的人也解答不了小王子的疑惑
可以拒絕做這樣的人嗎
我想追求100%的真實和極致
即使那意味飛蛾撲火
但是美麗的東西都是曇花一現啊?
閃爍那一剎那
成就《國王的新衣》中的敢言小孩
不爭了
如果生存的本質是加入扼榨底層人士的資本家大軍
我累了
為什麼總是有這些情況
為什麼每每我不想說話的時候
好好休息的時候
卻要繼續逼著自己
口若懸河為公平公義據理力爭
一人分飾兩角
背起另一個還沒長大的自己
也只有做好死亡的覺悟'
才能把最真實又最荒誕的人生的寫下來並且公開:《作為一個基督徒,決定安樂死的我最後想說的是……》
2022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