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历史版本和 IPFS 入口查阅区,回到作品页
teateapoo
IPFS 指纹 这是什么

作品指纹

《我們的青春,在台灣》背後的故事

teateapoo
·
·

大家好,我是《我們的青春,在台灣》這部紀錄片的作者傅榆,很開心有機會參與在線問答。

因為這部片之前入圍「台北電影節」,為了讓更多人願意來看,我在臉書上寫了好多好多「催票文」,以下是影片簡介與催票文的集結,希望能讓大家對這部片背後的故事有些初步的了解。

「告別青春,走向成熟的故事,總是發生在世界各地的年輕生命裡。本片主角們的青春夢想,是藉由反抗體制,追求一個更好的國家,卻在動盪的兩岸關係裡,變成歷史的一部份。 一個反抗中國的台灣學運明星,一個喜愛台灣的當紅中國學生,一個政治狂熱的台灣紀錄片工作者,他們之間理應充滿矛盾,卻在社會運動裡找到合作的可能性。 在一場台灣24 年來最大型的社會運動之後,他們從接近成功的巔峰,逐漸墜入失望的谷底,曾經堅持的理想,還有可能延續嗎?」

一開始拍這部片的時候,我28歲,陸續遇見了比我小了快十歲的陳為廷和蔡博藝,就這樣拍他們參與社會運動的過程,拍了好久好久,不知道拍到什麼時候才能算結束。我和他們一起經歷了生命中青澀、熱血、憤怒和困頓的青春時光,到現在,我35歲了,他們兩個也都長大了。原本我以為,我在紀錄他們兩個的青春,身為一個紀錄片工作者,我期許自己要冷靜地看待被我拍攝的他們,和我們所經歷的這一切,但是到頭來,我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

他們經歷的人生總是精采到超出我的預期,讓我越來越希望能透過跟拍他們,去理解、思考我和政治與社會運動的關係,甚至是台灣、中國大陸和香港之間的關係,也想讓更多人看見這一切。但是結果,這部片不只紀錄了他們參與社會運動的歷程,到後來,他們反而是被紀錄到更多不想被看見的自己。

拍紀錄片總是這樣,因為不希望自己是個歌功頌德的紀錄者,所以總是期待能看到被攝者平常不被看見的那一面,但看到越多、越深,就越不堪,或對被攝者越不利。過去的我,不知該如何去面對這種心情,所以被觀眾檢視的,總是只有他們兩個。我也因此陷入無止盡的自我懷疑。

他們一個過去犯了錯,一個因為其他因素,都不適合像以前那樣高調,卻因為我想完成這部片,而得重新讓更多人來檢視他們的人生。但他們,卻始終沒有選擇離開。面對這樣的被攝者,我實在無以為報。所以最後,我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讓自己和他們一樣,把在參與社會運動的這段歷程中,所有不願意被看見(或不想面對)的自己,也同時被觀眾放大檢視著。只有這樣做,我才能理直氣壯地把這部片完成。也才能理直氣壯地,邀請更多人來看這部片。這是為什麼「我們的青春,在台灣」最後長成這個樣子的最大原因。

關於作者傅榆—

如果之前就聽過我的朋友,可能有的是因為我過去曾做過的另一部短片「不曾消失的台灣省」和隨之而來的錯誤報導與我的澄清。或許有些人會因為我的身份而對我產生誤解,或完全只用這個角度來看「我們的青春,在台灣」這部片,但我個人認為,我的身份並不是這部片的重點,所以我希望能在此先簡短說明。

我是1982年出生,爸爸來自馬來西亞,來台讀大學,所以是俗稱的「僑生」,後來就留在台灣工作結婚生子,而媽媽來自印尼,九歲就自己搭船到台灣找已經先一步來討生活的我外公外婆,所以算是華僑,但不算僑生。以前我的身分證上面籍貫欄都是「廣東陸豐」,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籍貫欄似乎不見了,改成「出生地台北市」,我並不清楚自己算是什麼人,也不知道這算是一件重要的事。直到後來年紀稍長,才開始意識到「本省外省」的字眼,在完全只聽得見所謂「泛藍」觀點的家裡,我並不清楚台灣原來有另一大群人跟我們不一樣,也不知道台灣發生過的很多很多歷史,尤其是國民黨曾經希望掩蓋的。因為身邊沒聽過其他華僑子女,加上我們不算是本省人,那時候也還沒聽過所謂「新住民」這樣的說法,當在分類的時候,我們下意識的把自己當成了「外省人」,在很多時候自己對號入座而產生了情緒與相應的選擇,當然到很後面很後面才發現,原來我們根本也不算是。

在尋找自己到底算是什麼人的過程中,我才漸漸有機會理解更多我所不曾認識的台灣,進而確認,無論自己是哪裡來的,都不會改變我認同自己是台灣人的這個事實。但或許是因為這樣的身份背景,讓我會比較容易不那麼排斥與中國大陸的朋友接觸,尤其當我們在某些價值觀上有共通點的時候。不過為了不造成誤解,我還是得明說,那並不是來自對「華語圈」的民主想像(「第三種中國想像」這本書裡的立基點也不是這個),我並不覺得需要有那樣的圈子,也認為我們應該是相互獨立的個體。而完全是因為我認為,無論是來自台灣、香港或中國大陸的朋友,我們對彼此的認知,都可能或多或少影響彼此國家的未來,而我衷心希望那些認知,來自於真正的溝通。

CC BY-NC-ND 2.0 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