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本來就是這樣甜
十多年前,廣州傳出大廈居民喝了泡屍水四個月,劇情有如日本恐怖導演中田秀夫的舊作《鬼水凶靈》。看電影時沒有想到這一點,現在卻真的有點噁心。
香港人多數喝的是東江水。每次坐火車去羅湖,都會看見那條兩人身高,粗如巴士,蜿蜒在綠油油的田澗之間的引水管。近年聽說東江水水質不如以往,更有傳媒報道,江上漂浮不明物體,看見那些冒泡濁渾的江水,真的令人倒胃口。聞說連水務處長也不敢飲用。
我小時候喝的是井水。家住小村,家裡根本沒有安裝自來水水管。那口井在家門前不遠,還是我爸親自挖的。挖井其實很危險,還記得他一人緣繩爬下去,然後上面有人接應他挖上來的泥。挖了很久,用水泵試試。開始泵出來的水泥黃色,還有一陣味道,後來水清了。終於挖了一口井。
沒有喝過井水的人不明白水原來可以這樣甜。水本來就是這樣,清涼,帶點甜味。我鄰居是圍頭人(就是香港的原居民),家裡喝自來水。我喝過一杯,覺得難喝死了,好像混了藥水。對方解釋是因為水裡有氯氣。那為什麼要放氯氣,因為要消毒嘛。難怪水裡有一陣消毒藥水的味道。
我家喝了很多年井水,後來村後建了工地。那工地就是建接連大陸和香港的高速公路。工人天天在挖山,黃土飛掦。我們那口井的水越來越混濁,後來更不可以下咽了。沒辦法之下,唯有用手推車,到村口的公共水龍頭取自來水。每隔兩天去運一大桶回家喝和做飯。因為路面太顛簸,運回家的水只剩四分之三桶。
起初真不習慣自來水的消毒味道,後來慢慢習慣了。出來工作後,公司都用蒸餾水,味道更差,因為根本無味可言﹗於是改飲瓶裝水,後來又發現原來只是加工水,心裡更發毛。難道找一杯天然的水也這麼艱難﹗
後來終於在紐約找到沒有加工的自來水。難怪紐約人那麼引以為傲,他們有全美少有的天然淨水。扭開水龍頭,就可以喝,不用燒。如果不放心,可以用過濾器。除非客人指定要瓶裝水,很多餐廳也是供應這種水。
去年夏天,紐約市環保局還推出「處處有水喝」計劃,在巡遊日期間,特別在紐約街頭放了很多流動喝水龍頭,走到累,口渴,就走過去喝幾口紐約自來水。
因為水,紐約人到外地很不習慣,因為酒店的水龍頭的水不能扭開來喝,一定要燒。外地人來紐約也不習慣,因為人家不給你水煲燒水。
我不習慣是因為我喜歡喝茶,水滾茶靚是廣東人的傳統。沒有熱水,茶就不好喝。
幾年前碰到一位老律師,九十一歲仍堅持上班工作。老人家佝僂的身軀看似經不起風霜,誰知原來是深藏不露的鋼筋,握手時雙手沉重有力。我問他有什麼健康長壽秘訣。他說除了運動,水也很重要。他不喝自來水,家裡的水都是瓶裝水。他還給了我那家瓶裝水公司的代理電話,就在曼哈頓的對岸,新澤西州。我半信半疑,十多年了,至今也沒有撥電話去問一下。
(原文寫於2007年4月3日,修訂於2020年7月16日)
圖片來源:https://maoricouncil.com/fresh-water-desktop-pics-wallpapers/
Like my work? Don't forget to support and clap, let me know that you are with me on the road of creation. Keep this enthusiasm together!
- Author
- 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