餅餅書香。白日夢 | 濃血
序言
小時候祖母告訴我的,請您別告訴其他人。
相不相信則隨便您,嘗試與否也決定在您手中,但途中發生了什麼可別來找我喲。
『……聽說、只要把指甲留長,站在滿月的空地中央舉手向月,若是指甲能映照鮮血的光澤,那麼恭喜你!我為你鼓掌祝賀。
您問我為什麼嗎?
只因將會成為「被永恆祝福的新娘」。 大約在下一個月圓之夜,成群結隊的蝙蝠從空中灑下如雪般花瓣,運河飄蕩束束白玫瑰花球,黑珍珠項鍊刻畫著月光,蜘蛛紡絲編織的絹布多珍貴啊、由它們裁製成純黑的蕾絲禮服,光亮順滑的長手套散發月的味道,白銀的頭冠披上暗夜頭紗。
沒有宴客出席的森林教堂,空靈的管風琴演奏進行曲,在綠光飄浮的氣氛下,祝福著兩人的婚禮。
神秘又華麗,對吧?
您想要那件禮服?真的很想要。
但是呢、您應該知曉我所提出的必要的條件的,嘻嘻。
您說我沒說最關鍵的物品?哦、是指環!您想知道是用什麼材料做的?……這個保密。
沒有賓客出席的教堂,空靈的管風琴演奏進行曲,在點點綠光飄浮的氣氛下,祝福著兩人的婚禮。
「在幼細的肩膀熾熱綻放的花蕊,讓您無法逃離太陽下的牢獄。」
啊唔、女士?
您怎麼臉色發青?不停地發抖……剛才你不是一臉興奮說也想要這套夢幻禮服的嗎?現在不敢要了?只不過是我賣花女聽來的故事罷了,沒有好可怕的,送你一朵玫瑰,晚安!美麗的女士。』
啊啊、倫敦的月光仍舊美。
小把戲玩太久也會無聊,啊、忘了要把這籃子的玫瑰花賣出才行,唉,麻煩死了。
「先生、小姐,需要玫瑰花嗎?……」
私言
沿著碎石小路走到盡頭,空曠的草地上立起唯一的洋房,受到驚嚇的小鼠四處亂竄,全身黑的蝙蝠不經意在夜空飛過。殘破不堪的洋房失去它應有的莊嚴,旁側的老樹有了些變化。
月光淨化污濁的髮絲,金碧輝煌的髮梢在空中搖曳,耳後的玫瑰香氣纏繞全身,籃內的花朵已經枯萎,輕輕觸碰隨即化作灰燼。
「脆弱。」用力一捏,黑色的香沙從指縫消逝,少女不禁搖頭。
抬頭凝望滿月,口中呢喃著:「月計時回遡的時間到了。」
石地傳來皮鞋敲打的響聲。
背後響起討人厭的聲音,還有一把很難形容的聲音。
「……一個人偷跑出去玩,我們的『女王殿下』真不聽話。」淡金髮的少年不懷好意地笑著。
「一身賣花女的裝扮,真是惡興趣。」銀色髮的青年則是一臉厭惡的表情。
「這是紳士對淑女應有的態度嗎?」金髮少女氣定神閒地回答。
「就是你,羅特!還在裝瘋作傻,難道你認為變成姐姐的模樣是件有趣的事嗎?」少年用蔑視的眼光盯著面前的少女,心中的怒火難消。
「嗯?」冰冷的瞳孔光芒一閃而逝。
「難道我不能去賣花嗎?」少女依然故我。
「羅特、你這傢伙!!」冷空氣凝聚無數冰針,毫無偏差地向我射出。
「你就等著最寵你的主人來親手教訓吧……笨羅特。」
「等一下,羅特的氣息不該如此強大的……」銀髮青年立刻制止少年的行動,卻晚了一步。
少女愉快地笑著,腳下吹起一股狂風,冰針瞬間被風捲去。
冰冷的雙瞳在淡霧中閃爍著紅寶石的光芒,矇矓的身影朝少年走去。
「經過了這麼長的時光,小滋你對我沒有什麼印象也對,當時你還是孩子。」
我靜靜地說著過去的事,口氣帶著一絲不甘心。
「長大的你、給我的見面禮是這樣子,那我倒不如睡不醒。」
我哀怨地看著他們,如此光景證明著自己痛失了難以計算的時光。
「只是沒想到……瑟里夫也把我忘記了。」板著臉心裡卻在偷笑。
「非常抱歉,華派爾大人!沒想到您會比預期早了三天醒來。」銀髮青年單膝跪下,右手輕擺胸口,緊張地回話。
「唔、睡了也快22年了。」算了一下手指,得這數字。
身後的雪滋不解地盯住銀髮青年,又轉向眼前的少女、狐疑又有點興奮。
「雪滋!你還不跪下。」
「為什麼?」他一副茫然。
「在眼前的就是你整天掛在口中、想在心裡、作夢囈語的華派爾大人!」銀髮青年瑟里夫頓感無奈。
這孩子沒變,外貌跟「他」有七分像似,搞不好個性也一樣。
「嗄?但這面容不是羅特嗎?那不可能是姐姐……」
「是這樣子嗎?」我站在雪滋身後,用手撫摸那頭淡金短髮。
眨眼之間,容貌改變為沉睡前的那一刻,即使意識回歸軀殼,曾經幾乎毀掉的身體恢復過來仍大不如前,時間不流動的聲音依然滯留在耳,四肢還未能運用自如令我有點頭疼。
「真的是……姐姐?」他大吃一驚。
「當然。」
「終於等到這天,我一直都在忍耐。我以為、以為再也無法看到活生生的你了。」語帶哭腔。
「小滋。」我用力握住他的手,冰冷的溫度傳遞到我的手心,在脖頸右側的傷口讓我不敢直視。「當日太過倉卒,還順利嗎?」
「莉潔特姐姐,我沒有出現異樣,身體也好好的。……可我哥他為了拖延時間……」
「我明白的。」我示意他別再講下去。
「唔。」他點點頭作回應。
「話說,羅特那傢伙呢?」瑟里夫探視四周。
「被我倒吊在後園的樹幹。」我把視線放到洋房不遠處的小樹林。
「啊、華派爾大人……他雖然愛惡作劇,可對你的忠心……」瑟里夫頭痛地瞧著那方向,幽幽地嘆了口氣。
「羅特活該!」雪滋小聲道。
「嗯?怎麼。」我問道。
「啊、沒什麼,這裡不宜久留,不如回洋房稍作休息。」他恭敬地回答。
「那我去準備夜午茶,姐姐待會到後花園小亭吧。」小滋高興地說著。
「好的。」我輕聲回應。
在兩人的陪伴下,穿越垂直空間浮現漣漪,後見的是洋房光麗的景象,前園兩側修剪整齊的玫瑰枝葉,夜風如此的涼快。過去歡笑的家人不復現,往事一幕幕從我手中飛逝,完全沒有給我挽留的機會。
我並沒有在埋怨什麼,留不住的東西就讓它去吧,也許這樣子對它是最好的,不能預測的未來誰會知道是好還是壞,那就放手一搏,勝負還沒分曉之時,還是可以改變的。
「莉潔特姐姐、姐姐?」
「啊、啊?」不小心發呆了。
「茶點準備好了,快過來坐,我有許多事情想要告訴你、快點快點。」
「嗯嗯,這就來。」緩步向桌子走去,突然間想到一件事。
「小滋,那天之後你哥哥的去向是……」
「他已經死了。」他淡然道出一句。
「?!」腦袋猛然受到悶錘一擊,雙腳瞬間無法支撐身體的重量似的,但我絕對不可倒下去,深呼氣數次平順後道。
「希、他……」
「哥哥他在你重傷沉睡的那一天起遭到獵魔公會的逮捕,翌日在廣場中央被處決。」
罪名是身為獵魔人竟與血族有密切交往,且喪心病狂讓親弟成為血族眷屬,罪不可恕。
「明天、你能夠陪我去一趟廣場嗎?」
記言
「啊哈,緊張,我沒想到姐姐的請求是……」雪滋站在閱書間的大書櫃前。
陽光把房間分割了,懼怕太陽的他們只留在陰暗處,即使是黃昏也一樣。
「華爾派大人……她、她似乎無法忘掉那事。那群纏擾不休的獵魔人卻在暗處虎視眈眈,要盡早確定新住所……」
瑟里夫擔憂地思考著,從書架抽出一本書籍,帶動封蠟的信掉落。
「這封……」
看似靜聽二人對話的羅特抬頭看著窗外的麻雀,甩動尾巴、作好進攻的準備,啪的一聲衝向去,鈍器的撞擊聲引起二人的注意,瞧窗戶一看,我張嘴看著四腳朝天、倒在一旁的黑貓。
「唉啊,你這隻笨貓,沒看到窗已經鎖上了嗎?」說著順手把撞到暈頭轉向的羅特抱在懷中,輕輕摸著貓背。
他們誰也沒發現信件憑空消失。
「里夫,今天的閱書間由我打掃吧,姐姐今天心情不太好,你能否做些她喜歡吃的點心嗎?」
「沒問題。只是、你何時才不會喚華爾派大人作姐姐?」
「有什麼問題?我就喜歡叫姐姐,要你管。」把面拉長對瑟里夫作了個鬼臉。
「……身為眷屬的你是不敬的!」他深深呼了一口氣,眼神示意自己不想跟你吵下去。
大吵大鬧好一會兒才把里夫送出閱書間,打掃結束後便可專心寫日記。從大衣裏口袋掏出鋼筆,樸實精緻的雲石花紋筆身,轉動筆身則出現筆嘴,先在草稿紙上試寫。
「唔,筆沒有壞。」
拿來記錄日常的本子,歲月在封面上停留無數的痕跡,打開棕色皮革的日記本,翻過約半吋厚度的紙張才見空白頁。
『……
我們期待姐姐的醒來已經有二十餘年,卻在毫無預兆的日子裡甦醒,還把我們給耍了一遍,姐姐還是老樣子。
看到她醒來,我心中有股力量歸來的脈動……
對於姐姐的要求我卻感到為難,我並不想讓她看見殘酷的景象,依麗沙廣場是姐姐過去經常停駐的地方,享受靜謐也好,休閒地看書也好,姐姐身邊總少不了你的陪伴。
如今廣場的碎花石上殘留的血跡,洗刷不掉的印跡被鎮民視作詛咒,那是你活過的證據,我不容許他們來羞辱你!
小鎮上的人們皆視你為背叛人類的惡魔,抹殺你為他們帶來的平和安穩,更認定你是血族的走狗,否認姐姐的善良。從那天起,在目睹姐姐自我了斷的我也死了。
今天姐姐整人愣在陽光下看著血跡失神,指尖觸碰的同時無形的淚水滴在石,陽光灼傷姐姐雪白的肌膚,大片的焦爛的肉掉落在地,被明目張膽的鎮民監視動向也不肯離開,直到察覺獵魔公會的成員在附近巡視,她才同意聽取我的勸告離去。
她的表情、彷彿是多年前的那夜,親手把奄奄待斃的我變為同族的那刻重疊了,痛苦地、無奈地以及不甘心地命運如此一般的殘酷,若是時光能夠倒流,我想回到在洋房過平凡的日子,無憂無慮。
姐姐的身分是血族至高無上的,卻是獵魔公會的頭號獵殺對象,姐姐不在意自己的身分,即使她公開自己的秘密,我還是很樂意跟著她四處遊玩,她實在比其他人待我更好了。
我們已暴露行蹤了,往後的日子會變成怎樣?
哥……
要是你得知目前的情況,你會怎樣做?
可以告訴我嗎?
我又在依賴你了,可以的話你就不要再寵我,罵我幾句也好……
……
時間也差不多了,要去替姐姐準備夜午茶了。
』
未言
獨自站在房間的書櫃前,輕掃架上藏書,忽然有一道影子飛閃,從某本頁面破損的手記中掉落的。
唔?在地氈掉落一封蠟的信,我翻開背後一看,右下角寫著三天前的日期。
熟識的筆跡、開什麼玩笑?!
小滋不是說希他已經……死了嗎?
我趕緊把信封撕開,打開一看,信上只有一句話。
『對不起、莉潔。小滋的事感謝你!有緣再見。』
止不住淚水的我心裡充滿希望,不管等多久,我都會在這裡的。
羅特在我腳邊撒嬌,我摸摸牠柔軟的毛髮,說句謝謝你。
「喵嗚?」牠不解地叫。
「還裝傻,信封有你的足跡。」我點了點羅特的小頭腦。
「喵喵~~~」愉悅地從窗外跳出去玩耍。
白日夢NO.16 於2010/08/07的夢境。
我就看著雙手的指甲說了句「把指甲留長就會變吸血鬼」,醒來就開始查吸血鬼的資料。不太喜歡用吸血鬼這類稱呼,以「血族」替之,其為天生的吸血鬼,而被血族轉化的稱為「眷族」,蝙蝠則是「使者」。不知何時把玫瑰與血族扯上關係,也讓它們登場。
時間對我來說是永恆不變,正如血族的不死。當時家裡也發生的事讓我有了些感慨,東抓西拼就變出這篇小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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