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死了一隻羊 簡約精煉的哲思

萬瑪才旦（Pema Tseden）除了是中國境內第一個以藏語拍攝完整影片的導演，也是獲獎無數的藏漢雙語文學作家。數年前的香港亞洲電影節以他為焦點導演，故有機會觀看他早年數部重要的作品。《尋找智美更登》以公路電影的方式，藉著電影劇組尋找所需角色的旅程勾勒出藏人傳統而珍貴的價值觀；《喇叭褲飄蕩在一九八三》懷舊時髦，用淡淡幽默的筆觸記下那些年青春的哀愁；《五彩神箭》加了商業味道，但沒有褪去藏人的生活、傳統和價值觀元素。近作《塔洛》，呈現傳統藏民對當代中國城市生活的反應與衝突，影片在金馬獎獲得最佳改篇劇本獎。

新作《撞死了一隻羊》（Jinpa），是首部在香港能作商業發行公映的藏語電影，更矚目的是有王家衛和張叔平加持，在片中分別擔任監製和剪接，當中的化學作用是正面的。

電影講述在荒蕪的可可西里，貨車司機金巴（金巴 飾）意外撞死了一頭綿羊，內心歉疚下決意為牠超渡。其後遇見一名衣著襤褸在風沙中獨行的流浪者（更登彭措 飾），金巴順道載他一程，原來這名流浪者與他同名，在言談之間得知他要為父報仇…… 這意外與偶遇，不知不覺地衝擊著司機金巴，救與殺，因與果，教他心緒不能安寧。

電影故事簡單，有種四両撥千斤的靈巧與優雅，在平凡粗獷下呈現出詩意，在簡約下精煉出人與人之間的情感、傳統與宗教的哲思。司機金巴與殺手金巴，二人現實與夢境之間的糾纏與絲連，也是耐人尋味的對照，殺生與救贖，因果循環的禪思與有仇必報的傳統之間的僵持，巧妙地借對方的夢化險為夷，放下執念，物隨心轉。

王家衛和張叔平加持，為電影多了份精緻與優雅。特別是茶館一段，金巴與老闆娘（索朗旺姆 飾）的交流，眼神、言談和肢體語言，充滿嫵媚的詩意、慾望流轉的曖味和抓著情緒的張力。還有太陽眼鏡的象徵意義，幽了王家衛一默之餘更帶出電影的重點，玩味但不是無的放矢。

劇照來源：安樂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