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須都歸還

2024.4.30

今晚的天氣很好。

我的心酸脹著像是即將爆開的蘆葦。一萬顆種子爭相從我心底飄散開來，而我知道它們在最後也不會落地。我並沒有為我的愛準備土壤。

我因為持續的焦慮和期待而無法入睡，無法醒來。

2024.5.1

謝謝你來。

謝謝你從馬路對面走過來，謝謝你在見到我的前十秒鐘，臉可愛地紅起來。

謝謝你陪我走回家，謝謝你稱讚我煮東西很香。謝謝你在我不小心踩到溝溝裡的時候第一反應是問「你的腳有沒有事」。謝謝你跟我一起逛校園。我真喜歡聽你講話，你的世界好好玩。

謝謝你跟我一起煮東西吃，謝謝你幫我切黃瓜絲。謝謝你在我靠近的時候不躲避。謝謝你在我靠近你的時候臉一直紅紅的，好可愛。

謝謝你在我遭遇其中一道菜的巨大滑鐵盧的時候用你的方式安慰我。謝謝你說「還是很好吃」，謝謝你說你想要把它吃光。（但是是茄子太老了所以變苦苦，所以整道菜都沒救。我宣布接下來要生茄子很多天的氣。）

謝謝你吃了很多很多飯。謝謝你在你說飽了以後還繼續吃光我煮的菜。

謝謝你講很多好玩的段子逗我笑。謝謝你輕鬆地跟我分享你的一切。謝謝你坐在我屋子的地毯上陪我聊天。

謝謝你在提前講好的時間離開，謝謝你在走去車站的路上無意間讓我們的影子重疊一瞬。謝謝你在上車以後用目光找尋我，在交會的一瞬再說一次掰掰。

再見，親愛的小朋友。明天見。

除了很多很多的謝謝以外，還有這種清晰地知道快樂不會長久的悲傷底色。好消息是，我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失去。

2024.5.2

是久違但熟悉的一天。

你的快樂那麼輕快自然地流向我。再一次，我知道你非常喜歡我；再一次，我知道你沒有喜歡我。

從車站走出來，我在人群中找到了你。我喜歡這種在微微期待的時刻，終於發現你的感覺。之後我們一路走一路聊天。我喜歡你跟我聊天，喜歡你在意我的想法。你帶著我一路走了好遠好遠。雖然真的很累，但我好喜歡跟你一起穿過這座城市。

之後是很美味的午餐，謝謝你跟我一起分享。你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你來，我不會捨得去吃這一家。謝謝你讓我有這樣的體驗。謝謝你邀請我去美國找你玩。謝謝你溫柔地看我，謝謝你看著我笑。我喜歡這些時刻。

一路走去議會、教堂、墨大，再去喝酒。走了好多好多的路，我好累，但我好開心。我喜歡你給我講好笑的事情，我喜歡你喜歡我的笑意。我喜歡我跟你講很怪的話的時候，你一副很不理解但又覺得好有趣的神色。

謝謝你願意陪我走上滑梯。儘管你知道自己可能不會喜歡這種感覺。

2024.5.4

我起了個大早。六點鐘，我上一次六點鐘從床上爬起來是什麼時候？昨天中午你說，「週日我可以自己晃，要你陪我一直走好像有點殘忍。」我沒有答應，之後你就變得好冷淡。我無法理解，我以為你想要推開我，我本來在難過。可是第二天見面問你，你說你只是喜歡走路，擔心我會太累，這樣而已。而且面對你的時候你的分享總是那麼令人愉快，使我無法懷疑你對我的喜愛。

有你的市場好像也變得很好玩。你的體貼與照料一如既往，讓人有時恍惚忘記那只是你的習慣，做一個善良溫柔的人的習慣，並不是對我額外的照顧。

中午去吃飯，見了姐姐，之後去搭小火車。實在是好喜歡跟你一起踏船的十五分鐘。喜歡你玩笑般微微向我靠攏。喜歡你模仿我講話，再笑笑地看我的反應。多希望這段時間可以不要結束。

好可惜我在回家的路上沒有什麼能量。你似乎也不知道要怎麼面對我，真抱歉讓你經歷這樣一段時間。

之後回家看放映會。實在感激有這樣一個晚上。實在感激有你跟我共渡這個時刻，這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時刻。我看得出你是喜歡的。我很開心。謝謝你喜歡我給你做的芹菜葉小菜，並且把它全都吃光。謝謝你幫我記得我要做給你的飲料，以避免我因為忘記分享給你而難過。

送你回家的車站旁，姐姐看著我笑。她說，我的難過完全寫在臉上。

原來。不知你有沒有看出來。

2023.5.5

最後一天。

早上去圖書館找你時，你在工作。你那麼自然地存在在那裡，彷彿這是一個平常的日子，彷彿我在圖書館的這個座位上見到你是每天都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前一天我看到你手上起了很多倒刺，看起來很痛，於是今天我給你帶了護手霜。被你拒絕，你說，「我自己會處理」。是啊，什麼事情不是你自己會處理。你會處理得很好，你的生命中根本不需要任何一個人來填補任何空隙，我實在是多餘的。我應該好好待在我自己的世界。

我應該可以很好地掩飾我的不開心吧（希望）。你似乎以為我只是累了。

之後我們一路走去維媽，一路聊天，坐下聊天。你似乎不太在意走去哪裡，我們的互動填滿了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你與所有人出去玩都是這樣的嗎？你會像好奇寶寶一樣懷揣對同伴的許許多多問題，並且完全不在意有沒有與這個城市有足夠多的互動嗎？之後我們走去你的視聽館。奇怪，我路過了好多次，但我從來不知道這個建築上面還有一個有趣的小空間。你第一次來，但你好像比我更了解這裡。你真好玩。你讓Melbourne變得好好玩。

可惜你要走了。可惜你總是要走的。

晚飯的時候，我偶然問起你衣服上的公式。你一路講啊講，居然就連結到了我幾個月前問你的那個問題。像是一場預先設計的展演，儘管你說，你穿這件只是因為你沒有其他衣服穿了。走去車站的路上，你說，你喜歡Melbourne。你說，如果要在歐美地區選一個居住地，Melbourne看上去是很不錯的選項。你還會再來找我嗎？

可惜你還是走了。踏上車的時候，你沒有回頭。看上去你也不會再想念我。

2023.5.8

我真的很悲傷。悲傷到我跑去吃掉了一盒已經開封8天的酸奶。

我不知道我在想什麼。

2023.5.13

你一如我所預料的，在離開以後變得冷淡。我想你已經投入了你接下來的生活，我想我並不是你生活中重要的人。

上一次你這樣對我的時候，我身邊有溫柔天使治癒我。這一次，只有我自己了。只是，由壓抑到重歸平靜的循環已經縮短。我想我正在練習接受，並且我做得還算好。

我想是時候遠離了。

「撐過去，在大海中心，最怕是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