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派手記 - 綠色的底格里斯河

阿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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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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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F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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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言的,摔斷腿的同事 Y

和巴黎一樣, 摩蘇爾被底格里斯河分為左岸和右岸. 多數在右岸工作和生活的我, 很少有機會到摩蘇爾左岸去. 兼且駐派在摩蘇爾就必須謹守非常嚴密的安全守則, 所以即使字面上我已經在摩蘇爾度過了將近四個月的人生, 對這個城市卻知之甚少.

摩蘇爾的老城在左岸. 幾年前, 聯軍圍攻ISIS的時候, 那裡也被轟炸的最嚴重. 偶爾去我們西摩蘇爾診所的路上, 司機都會兜著老城的外圍走, 避免人流車流. 昨天我又去西摩蘇爾的診所值班, 接我們下班的司機先和我們講定了回宿舍的路線, 卻在途中遇到大塞車, 懶得卡在車潮裡的司機很阿莎力地轉頭告訴我, Eva, 我們換路線!

原本對摩蘇爾路就不熟的我, 還沒意識到這是條甚麼路線, 車子就開進越來越深的老城區, 窗戶外面的影像就跟下面的圖一模一樣.

Photo Credit: Victor J. Blue/Bloomberg
Photo Credit: Emre Rende/Al Jazeera
Photo Credit: Emre Rende/Al Jazeera

舉頭可見的滿目瘡痍, 和我不過咫尺之遙. 我一方面感覺自己很像Andrien Brody演的鋼琴師, 不經意地走到陽光底下, 恍惚地環顧四周被摧毀到體無完膚的城市, 驚詫, 震撼, 不知道怎麼抽動臉部的肌肉, 或是閉上張開的嘴. 一方面又覺得這在窗外像走馬燈一樣掠到身後去的景象, 和我的生活沒有甚麼刺到肉會痛的關係, 我和場景被車窗有效地阻隔, 我是觀眾, 這些畫面是流動的光影. 我離它們很近, 但是我又離它們好遠.

正值摩蘇爾的深秋, 又是傍晚時分, 我們穿過一條窄巷到巷底, 空間忽然豁然開朗了起來, 我看到又圓又紅的夕陽在右手邊, 映照著淡紫色的晚霞特別好看, 但是這塊空曠的廣場上, 到處都是炸到連骨架都不剩的廢墟和黑洞. 有兩個很小的小小孩, 穿著黑色的袍子, 在爬著一個廢鐵回收場的鐵絲網嬉戲. 這時候司機左轉, 我們要回東摩蘇爾的家去, 我回頭看著那個被我們遠遠擺在腦後的夕陽, 心裡想著, 斷腸人在天涯啊....


[封面相片的故事]

正常的時候, 我都會趁工作不忙的空隙替同事們拍照. 手機裡充滿了這類拾遺. 但是現在駐派在伊拉克連拍照的自由度都大大受限制. 好不容易上個周末, 我們獲機構恩准可以到河邊去放風, 一行人十分興奮和傳說中的底格里斯河合照. 我在岸邊指著沙洲還有水鳥跟Zambian媽媽說, 你看啊~ 這是五千年(胡謅)的底格里斯河啊~~~ 原來河水是綠色的, 而且五千年了水還這麼清啊~~~

相片中是我們苦命的同事 Y, 他休假回來才報到第二天就摔斷了腿. 那時正是宿舍裡有同事感染, 我們都在隔離的時候. 到現在我看到他杵著拐杖在病房巡視, 還是忍不住會大笑 - 運氣怎麼會好成這樣. 獲同事 Y 首肯把他的無言照用做封面, 明天他要去杜拜開刀了, 祝他早日康復吧.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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