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史學加000437《史記》卷三十二〈齊太公世家〉16：埋沒在歷史洪流中的奇女子！？

──────────原文──────────

十一年，晉初置六卿，賞鞌之功。齊頃公朝晉，欲尊王晉景公，晉景公不敢受，乃歸。歸而頃公弛苑囿，薄賦斂，振孤問疾，虛積聚以救民，民亦大說。厚禮諸侯。竟頃公卒，百姓附，諸侯不犯。

十七年，頃公卒，子靈公環立。

靈公九年，晉欒書弒其君厲公。十年，晉悼公伐齊，齊令公子光質晉。十九年，立子光為太子，高厚傅之，令會諸侯盟於鐘離。二十七年，晉使中行獻子伐齊。齊師敗，靈公走入臨菑。晏嬰止靈公，靈公弗從。曰：「君亦無勇矣！」晉兵遂圍臨菑，臨菑城守不敢出，晉焚郭中而去。

二十八年，初，靈公取魯女，生子光，以為太子。仲姬，戎姬。戎姬嬖，仲姬生子牙，屬之戎姬。戎姬請以為太子，公許之。仲姬曰：「不可。光之立，列於諸侯矣，今無故廢之，君必悔之。」公曰：「在我耳。」遂東太子光，使高厚傅牙為太子。靈公疾，崔杼迎故太子光而立之，是為莊公。莊公殺戎姬。五月壬辰，靈公卒，莊公即位，執太子牙於句竇之丘，殺之。八月，崔杼殺高厚。晉聞齊亂，伐齊，至高唐。

──────────翻譯──────────

齊頃公在位第十一年，晉國開始設置六卿，用以獎賞鞌地作戰中的有功人員。齊頃公前往朝見晉國國君，想用朝見周天子的禮節拜見「晉景公」，晉景公不敢承受，齊國國君於是回國。回國後齊頃公開放自己遊獵的園林，減輕賦稅，賑濟孤寡，慰問殘疾，拿出所有的積蓄來救濟百姓，百姓都很高興。齊頃公與其他諸侯往來都用厚禮。直到齊頃公去世，百姓歸附，諸侯們沒有再來侵犯齊國。

齊頃公在位第十七年去世，由他的兒子齊靈公「環」繼位。

齊靈公在位第九年，晉大夫「欒書」殺他們的國君「晉厲公」。

齊靈公在位第十年，「晉悼公」出兵討伐齊國，齊國讓公子「光」到晉國做人質。

齊靈公在位第十九年，立公子「光」為太子，讓「高厚」輔佐他，派他到「鍾離(地名)」參加諸侯盟會。

齊靈公在位第二十七年，晉國派「中行獻子」討伐齊國。齊軍戰敗，齊靈公逃進「臨淄城」。大臣「晏嬰」勸阻靈公，靈公不聽。

晏嬰說：「國君您也太沒有勇氣了。」

晉軍於是包圍臨淄，臨淄軍民守著內城不敢出擊，晉軍焚毀外城城牆後離去。

齊靈公在位第二十八年，當初，齊靈公娶魯國女子，生下兒子「光」，立為太子。後來又娶「仲姬」、「戎姬」。戎姬受到寵愛，仲姬生的兒子名叫「牙」，托付給戎姬撫養。戎姬請求立牙為太子，靈公答應了。

仲姬說：「不可以。公子光被立為太子這件事已經被各國諸侯所認同，現在無故廢掉他，您一定會後悔的。」

靈公說：「廢立權在於我。」

於是把太子光遷移到東面邊境，讓「高厚」改去輔佐「牙」為太子。靈公患病時，「崔杼」迎接原來的太子光立為國君，就是齊莊公。齊莊公殺死戎姬。五月壬辰日，齊靈公死，齊莊公即位，在「句竇之丘」捉住太子牙，並把他殺死。八月，崔杼殺死高厚。晉國聽說齊國內亂，出兵討伐伐齊國，抵達「高唐(地名)」。

─────────解說與心得─────────

在上一段內容裡，因為齊頃公的母親對晉國外交官的不禮貌訕笑而引發了「鞌」之戰。戰場上，略顯驕傲的齊頃公慘敗晉國後，幸好有臣子的幫忙才免於被俘虜。一路從齊桓公的時代讀到齊頃公時，看著齊國逐步衰弱，令人頗為感慨。不過，在這段史料裡，慘敗後的齊頃公選擇好好地反省，並減輕賦稅，照顧百姓，也令我有點驚訝。看來齊國君主只要有心改變，齊國也許還有機會重新回歸霸主地位。

可惜齊頃公的中興僅僅只持續了六年就離世，只能看接班人是否能夠繼續維持下去了。

這時，司馬遷並沒有繼續記錄新任的齊國國君，也就是齊靈公有何作為，倒是提及晉國的弒君內亂。換言之，重點並不是齊國是否有持續進步，重要的是鄰居晉國有可能因為這場內亂而導致國力衰退。但令人好奇的是，在晉國國君轉換之際，晉國竟然還出兵討伐齊國，導致齊國必須交出公子作為人質。

為何晉國內亂後卻又出兵討伐齊國呢？司馬遷並沒有在這兒特別描述，所以我搜尋了一下資料後才得知，原來新上任的晉悼公打算與各國會盟，齊靈公選擇不參加下，讓晉國有了討伐齊國的理由。

從最終齊國必須派公子當人質來看，晉國的這場內亂並沒有導致國力衰退，齊國似乎也沒有因為這幾年的休養生息而增強國力。

接著，又經過了將近二十年的相安無事後，齊靈公在位第二十七年，晉國又再度出兵討伐齊國，甚至還包圍了首都臨淄。為何晉國又一次出兵討伐齊國？司馬遷在這裡仍舊沒有寫明原因，我想或許仍舊是「隱惡揚善」的史家筆法的緣故。換句話說，要知道晉國為何出兵討伐齊國，只能參看其他內容才會知道原因，在犯錯的齊國這裡是不會有任何紀錄的。

經過查詢後才得知，原來是齊國近幾年來持續侵略著一旁的魯國下，在魯國向晉國求救下，晉國才出兵討伐齊國。但有趣的是，有勇氣不斷侵犯鄰國的齊國，面對晉國的討伐，齊靈公竟然躲進臨淄城內，不管大臣晏嬰如何勸諫，齊靈公就是不敢出去與晉國對決。

另外，關於齊靈公的接班人部分，他在位第十九年時選擇當年被派去晉國當人質的公子光為太子。然而，約莫過了約十年，齊靈公的其他寵姬也生下了幾個小孩，其中仲姬生下的公子牙交給了更受寵愛的戎姬撫養，為了維持自身權力下，戎姬便藉著自己的被寵愛而希望齊靈公更換太子。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公子牙的生母，也就是仲姬竟然勸齊靈公別立自己的兒子為太子。

仲姬的理由是現任太子的身分已經被各國所承認，不能因此隨意換成自己的兒子。對比前面許多次換太子的風波，所有的女子無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的繼任國君，為何這位仲姬能如此「深明大義」呢？

可惜的是，司馬遷並沒有紀錄「仲姬」的其餘事蹟，除了這段對話外，也沒有其他相關記載。所幸在經過搜尋後，在西漢劉向所編纂的《列女傳》中找到的相關的紀錄。原來，這位深明大義的仲姬是宋國國君的女兒，但除此之外，其餘記錄大多也與《史記》的內容相似。

雖然關於這位「仲姬」的記錄很少，但她的政治眼光仍令人佩服。畢竟，齊國前陣子的內亂，正是因為交接不順利的緣故。如果這次又隨意換太子，勢必會引發政治危機的。

結果，齊靈公果真還是比較寵愛戎姬下，還是堅持要換掉了太子，也因此真的引發了一場內亂，甚至又再度引來晉國的討伐。由此更加證明了仲姬政治眼光的高明。

可惜的是，關於仲姬的紀錄就只有這簡短幾個字而已。在兒子慘遭殺害後，仲姬的事蹟也被淹沒在歷史洪流中，令人不勝唏噓。

至於原本的太子終究還是繼任為齊國國君，也就是說齊靈公想更換太子一事最終並沒有實現。那麼，這位原本就被各國承認的太子，真的也可以勝任國君之位嗎？就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以上，就是這段史料給我的小小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