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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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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消失的妻子

雪地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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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蓝的海水如柔美丝滑的巨大绸缎伸展向远方,阳光化为一只金色的手轻轻抚摸。夏初的清晨,带着潮湿咸味的海风,上下飞舞的白色海鸥成群地在淡蓝色的天空中,奏出一曲充满朝气的小步舞曲。一艘白色的帆船漂浮在这令人沉静而又充满遐想的海面上。

这艘船从海岸出发,已经快速行驶了一段距离,这时已经停下来,像只已经跑到目标的猎犬,打算小憩一会儿。于是,它随着起伏的波浪悠闲地在海水中游荡。船虽然不大,但整齐干净的甲板上也摆上了几张木制座椅,椅子上就是这艘船的主人文涛和他的两位新朋友吴厉、舒柔。

虽然认识仅仅两天,文涛和吴厉却因为同为商人,有很多共同话题。他们正在为最近在商场上发生的一起家族夺权事件展开讨论。

“您看,我的朋友,既然做儿子的想继承家族的事业,就要自然而然遵循古老的传统,这种创新是很难善终的。。” 文涛摸着自己干净的下巴,语调平稳地评论道。

坐在对面的吴厉,听完眼神犀利而阴沉地一笑,拇指轻轻地蹭着手中的红酒杯子,微微地旋转了一下,晶莹的杯子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他的嗓音跟眼神一样低沉,却充满了一种坚决的力度:“遵循传统?哼,传统才不会善终!如果这个小子有胆识,据我所知,他应该有,后边一定会让这帮老家伙们从宝座上跌下来,永远不得翻身!”

 他如秃鹫般尖锐的眼神,让文涛不由心头一惊。但随即微笑着转开话题:“你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些附近好玩的海滩?我刚来,而你们已经在这边一年多了,应该知道不少吧?我们以后可以去玩。” 吴厉却把头转向妻子:“确实有两个海滩小柔很喜欢,你说说看!”

 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舒柔,眼睛一直在出神地盯着海面,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得打了个小小的寒颤,急忙转过头,茫然地回应道:“嗯?什么?” 她的眼睛像小鹿一样,温润和柔软,似乎带点湿漉漉的样子,当望着人的时候,含羞带怯,几乎能让世界上最坚硬的心也瞬时融化。

吴厉却一声不吭地看着他,脸上的线条如刀削一般,僵硬和严厉。舒柔嘴唇微微颤动:“我,我刚才没听到。” 

文涛赶忙温和地解释:“刚才吴厉说附近有两个海滩你很喜欢,能告诉我名字吗?也许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去玩。 ”“哦” 她脸上的紧张的肌肉微微松了一下,嘴角抽动了一下,挤出一个微笑:“我也不太清楚名字,吴厉应该知道。” 

她顿了一下,好像想起什么来,声音微弱地补上一句:“所有海滩我都挺喜欢的。。。”边说,她边抬起眼睛,怯怯地望了一下丈夫,好似一只被逮住的软弱的小野兽,向凶猛的猎人露出讨好的神态。吴厉却面无表情地把目光转开了。

三人吃完午饭,又在海上行驶了一会儿,就打算回去了。这时,海面上刮起了一阵小小的旋风,文涛脸色一沉,加快了行驶速度。他刚搬到这个岸边小镇,结识了这对夫妇,并邀请他们一起出海游玩。这种旋风,根据他以往的出海经验,虽然看起来小小的并不起眼,却往往是大型暴风雨的前奏。

果然不出所料,刚才海上天气还如一个春光满面,温暖柔和的少妇,低喃浅语,让人沉醉不已,现在却如变脸戏法一般,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成了一个脸色乌黑,狂发乱舞,发怒嚎叫的判官,一手握着锋利耀眼的闪电毫毛笔,一手捧着浓重阴沉的乌云笔记簿,压抑地嘶吼着,使劲撒下狂暴的大雨,掀起巨浪,要夺取这群不知死活地惹怒自己的人们的性命。

帆船像一只小小的白蚕,在狂风巨浪之中扭动着身躯,要拼命逃离这只要吞没自己的海浪怪兽。文涛和吴厉都冲到驾驶室,本来由文涛掌舵,可风浪太大,他力气不够,吴厉扑上去,他身材高大壮实,结实得像一堵石墙,一双手也如石刻般坚硬有力,他代替文涛握住方向盘,文涛趁机把降下的风帆扣住,并竭力调整小船的方向。

雨水混合着海水浸透了两人全身。他们几乎张不开眼睛。冰冷的海水形成巨浪墙,随之被狂风拍得崩塌四散,沉重的水做的无数砖块,随着暴雨,无情地纷纷砸在小船上,险些把小船压沉。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两个人凭着强烈的求生欲和老天勉强赏赐的运气,终于把小船停靠在了岸边。

此时已经接近深夜,虽然已经精疲力尽,几乎奄奄一息,两人的脸上仍不约而同地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突然,吴厉脸色一变:“小柔呢?” 他挣扎着站起身,出了舱室到处寻找起来。文涛也帮忙搜寻。刚才他们一直在忙着操控小船,逃离暴风雨,把舒柔忘到了脑后。她应该一直躲在船舱里吧?

然而,整个小船来回仔仔细细搜索了好几遍,没有舒柔的影子。她消失了。两人都呆住了。

文涛不由得想起三天前的早晨,他刚搬来海边的别墅,打算在这里呆几个月度假。透过别墅的玻璃,他看到旁边的一个造型典雅的三层别墅,优雅的灰色建筑,两层都是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透过窗户,可以望到到里面的设计简约而舒适,一看就知道主人非富即贵。

在二楼的玻璃窗前,伫立着一个苗条的身影。仔细打量之下,他的心不由得一震。作为富商儿子的他,即使整天在模特圈,演艺圈里周旋,见识过不少美女,这个女人还是紧紧吸引住了他的视线。

微带卷曲的披肩长发,略微过于丰满的嘴唇,一双好似含着雾气的忧郁双眸,虽不施粉黛,却如刚从海中贝壳中破浪而出的维纳斯,优雅,静谧,摄人心魄。她缓缓低头,手在腮边轻轻地一晃,好像在抹去脸侧头发上不存在的水滴,或是悄然滑落的泪水?这种淡然优雅,远离人世的气质,深深打动了文涛的心。

当他第二天在木码头上整理自己的船时,遇到了散步的吴厉,这才知道,这个高大强壮的男人正是这个典雅别墅的主人,也是隔窗看到的那个海边女神的丈夫。他对吴厉说,自己远远地看到过舒柔的身影。并热情地邀请夫妻俩跟自己出海一起游玩。吴厉欣然答应。

在小船一侧破碎的栏杆上,吴厉发现了一缕碎布,这个淡色的红色花纹,应该是妻子衣服上的。两个人面面相觑,没有说话,但心中已经有了清晰的答案:暴风雨中,舒柔落海了。吴厉不由得瘫坐在甲板上,妻子完全不会游泳。结局只有一个:她已经淹死。

后边吴厉经历的一切,就像一个悲伤的梦。他花了巨款让人搜寻,可是茫茫大海,哪里找得到呢?十几天的挣扎后,他终于不得不接受了现实,妻子已死。于是,他通知了双方的亲友和朋友,为心爱的妻子举办了隆重的葬礼。

身为商业巨富,他买下了最好的墓地,黑色的大理石墓碑上,印着妻子微笑的照片,下面是她的名字:舒柔。墓碑前一排排的鲜花倾诉着他的无尽悲伤,他的身体依旧高大,像一头熊一样强壮,可在墓前,他却像细雨中的花瓣一样,在微微颤抖。他打算搬离那所让他伤心的海边别墅,因为心情低落,他让房间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只是暂时封锁起来。

离开时,吴厉站在门口,房间就像他们刚去出海前一样,收拾得整洁干净。浴室的毛巾,厨房的擦手巾,排列得整整齐齐,一个边角都没有错开。橱柜里所有的调料,罐头,食物,一盒盒,一罐罐,就像列队等待简约的士兵,即使最好的超市摆放员见了这种整齐的陈列,都要自叹不如。

而且,所有的标签都是朝外的,列得端端正正,好像哪怕有一个稍微偏离,而让需要拿东西的人看不完整标签上的字,就是大逆不道,需要被判重刑。

吴厉叹了口气,自己是有一点这种摆放东西的强迫症。所有的东西,必须摆放的严丝合缝,一点差错都不准有。否则,他就浑身难受。他不由得想起,有几次妻子不小心,让卫生间的毛巾边角没有对齐,歪了那么一点点,他大发脾气时,她那惊恐的眼神。

还有一次,她居然把橱柜里的一个罐头标签朝里放了。他发现以后,不由得大吼起来,心中的怒气越来越盛,吼着吼着,他忍不住出手,等他反应过来,妻子已经倒在地上,一侧的脸红肿着,泪水连绵不断地,在光滑的地板上留下印记。

他有点内疚,但火气仍然没有发泄完,他的脚又踢了出去。妻子纤细柔弱的身体被踢得像团破布,弹了起来,在地上翻了两圈。等心中不满的郁闷之气发泄完,他发现,妻子已经昏了过去。她因为肋骨骨折,而在医院里呆了几个周。

这种类似的事情,隔一段时间就要发生一次。吴厉觉得很不耐烦,虽然他很爱妻子,但为什么她总是这么不小心,要惹自己生气呢?有时,他看着妻子战战兢兢地在摆橱柜的事物,书橱的书籍时,也会感到一丝欣慰。

两年前,吴厉在参观自己投资的一个学校时,看到了正在当老师的舒柔,觉得这个小鹿般柔弱温和却美丽的女人,符合自己未来妻子的形象。实际证明,他没有看错。多少次,他因为心中无法压抑的怒火,因为一点小事就辱骂,击打这个女人,她如风中的碎片一样,默默无语地承受。她原本秀丽灵动的眼神,一点一点地暗淡下去,后来已经变成如同镶嵌在木头人脸上一般麻木,冷漠。

吴厉把别墅的门关上。妻子也曾经哭着说要离开他。可她怎么离得开呢?自己在商界,政界混得风生水起,金钱,地位,权力,一样不缺。谁敢得罪他呢?稍微出点钱,就能让她闭嘴。而且,舒柔,父母早死,没有亲戚,唯一的亲人就是养老院的奶奶。自己只要稍微动个小指头,她最爱的奶奶的境遇就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她敢拿奶奶的命来开玩笑吗?每每听到妻子无助的哭声,他总是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眼睛也更加阴冷严厉。

可如今,这个任凭在自己手中捏圆捏扁的小金丝雀已经死掉,吴厉的确很难过。他不得不再花力气去寻找下一个能让自己的欲望得到发泄和满足的牺牲品。

在他们出海之前的晚上,他一边踢着无助地倒在地上的妻子的身体,一边骂她:“贱人!你站在窗前,是不是就为了勾引邻居那个男人?他刚来搬来,你就把他勾引上了。你这个妓女!下贱货!” 妻子在地上趴着,已经哭得几乎断气。吴厉想,如果不是第二天答应一起出去,他非要按以前的惯例,把她的脸抽得肿上好几天才能出气。

这个海边别墅价格昂贵,站在明亮的落地大玻璃窗前,正好一览无余地面对无际的大海,风景迷人。只是那个经常默默地在窗前站一整天的女子,已经不在了。吴厉默默地开车离开。

半年的时光如水一般滑过。

一天,一个女人找到吴厉。说是舒柔的朋友。她偶然听说了舒柔的死讯,想去坟上吊唁一下。妻子的葬礼,确实没有通知她的家人和朋友,也没必要。在吴厉眼中,妻子是个软弱的金丝雀,她的朋友都是些没价值的小虫子。不过,逝者已去。吴厉看着这个女人,点点头同意了。

女人问他,舒柔是怎么死的。听到回答,女人显得很惊讶:“真的是淹死的吗?可小柔会游泳啊!” 

吴厉心中一震,但表面上却冷冷地:“她不会!” 

女人坚定地回答:“她会。我们一起去报的游泳课。开始她确实很害怕,但很快,她就学得很好了。老师还夸她游得快。。。。是不是因为暴风雨,海上风浪太大,会游泳也不行?可怜。。。” 

脸上仍然不动声色,吴厉的心却如同风吹皱的湖面,泛起波澜:妻子会游泳?为什么她从来都说自己怕水,不会游? 他模模糊糊记起,有一阵自己特别忙碌,好久没回家,也顾不上妻子做了什么。也许是那时候学的?

他觉得有点口干舌燥,心烦意乱,同时,心中警铃大作。他一贯自诩精明能干,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为什么妻子会瞒着他这件事?一种隐隐约约的,不详的预感像微风送来的一丝乌云,侵入了他的内心。

送走了那个女人。吴厉急忙查找到舒柔奶奶所在的养老院,开车赶了过去。在这之前,他从未来过,只知道,妻子会定时去养老院看望奶奶。而养老院的院长告诉他,大约4个月前,舒柔已经把奶奶接走了,她也不知道她们去哪里了。这个消息如同一个沉重的狼牙棒敲在吴厉的头上,他熊一般强壮的身子也不由得微微震动:妻子还活着!

喘着粗气,眼睛似乎都被烧灼得疼痛起来,吴厉像发了狂一样,驱车在高速上狂奔。几个小时后,他已经站在原来那座灰色的海边别墅的窗户前。房间里的一切跟他走之前一样,整齐有序。当时因为心情悲痛,他并没有仔细检查。这时,他开始到处搜索一切可疑的蛛丝马迹。

突然,在检查马桶时,他看到在马桶里的圆形水底,隐约有什么东西闪耀。他不顾一切地伸进手去掏,一颗钻戒出现在指间。银白色的圆环,精细雕刻的钻石随着水珠的滑落,闪出刺人的光芒。这是妻子原本一直戴在手上的结婚钻戒。

如一道闪电划破了黑云重重的夜空。这也照亮了他迷惑的心,一切都明白了。

已经是12月底的寒冬,刚下了第一场雪。雪不大,但依然在地上堆积了浅浅的一层。一个穿湖蓝色羽绒服的女人进了一所养老院的门。站在门口,她脱下大衣,把上面沾的一点雪粒抖落。然后信步走了进去。

微笑着跟经过的医护人员打了几个招呼,她的眼睛里闪着温柔愉快的光,推开一个房间的门。里面是一个有点干瘪的老太太,银色短发,瘦削的脸庞,脸色有点发灰,却因为看到女人的到来瞬间透出了淡淡的红润之色。

“小柔” 她招呼着女人:“这么冷的天还来啊?快坐到暖气边,暖和一下。” 

女人抬起小鹿般温柔的大眼,眼中已经没有了原先的惊慌和忧伤,活泼地眨着:“奶奶,我买了您最喜欢的豆腐煲。上次带的不多,都不够您吃的。您看看这次,很多呢,准够。”

老人爬满沟壑的脸上,皱纹舒展开来,她拉着女人的手,轻轻地应着。

这个女人正是舒柔。从小失去父母,被奶奶养大。长大后成为小学老师的她,虽然有着让人过目不忘的美丽容颜,却性情温和,甚至有些过于胆小温顺。本来她打算跟一直相恋的男友结婚,男友却意外发生车祸。

几天后,吴厉,这个以前来校参观过的富商向她求婚。因为男友的逝去,本来她就悲伤得摇摇欲坠,六神无主,好像沉入了深渊。吴厉此时对她百般耐心抚慰,让她立即沦陷。她好似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以为从此可以过平静幸福的日子。

没想到,婚后的吴厉,展现出了自己阴暗冷厉的另一面。经常的辱骂殴打,让她无处躲藏,痛苦不已。为了奶奶的安全,她不得不忍气吞声。就这样,熬了整整一年多。她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下去,打算去买毒药自我了断。

正当打算把这想法付诸实施时,她意外地在门外听到丈夫在给同伴打电话,出主意:“不用担心,把他做掉就行了。怎么做?你真是胆小!这样。。。找这个人。没事儿,我有经验。我老婆以前的男友,就是他帮着除掉的。不然,老婆也不一定到手。哈哈。。。” 一连串如恶鹰般低沉的笑声,混着得意的情绪,震动着舒柔的耳膜。

她张着嘴,像快要溺水的人,半天都发不出声音。半晌,她才捂住自己的嘴,踉踉跄跄地回到卧室,扑倒在床上,眼前似乎又出现那个对自己有着宠溺眼神的男友。。。他喜欢从身后轻轻把自己拢在怀中。。。一会,画面变了,男友倒在血泊中,像破碎的稻草人一样被医护人员抬上救护车。。。。她用牙紧紧地咬住床单,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喉咙里格格作响,阴凉的泪水漫过床单,一会就湿了一大片。

过了这一晚,舒柔再也没有想过自杀的事。有一个小芽从她心中久存的种子里破壳而出,愤怒的情绪就像滋养它的阳光,让小芽抬起了头,慢慢长大。趁着丈夫忙碌的那一段时间,她报了游泳班,努力学习游泳。当课程结束时,她已经是班上游泳最快的人。身体逐渐强健起来,也结识了不少朋友。

她故意对丈夫提起,喜欢有海景的房子。吴厉本来就属于喜欢挥霍的有钱人,买个海景房,帆船给自己的女人,也可以让自己在别人面前赚足面子。于是,他们搬到了新买的这所海边别墅。

机会终于来了。他们住的别墅前有一排通宵照耀的路灯。在答应跟文涛出海的前一天晚上,舒柔打破了路灯中的一盏。在海上,小船回航时,虽然暴风雨很大,但她在隐约地看到岸上自家别墅前那排路灯时,毫不犹豫的扎入了水中。

失去了一盏路灯的那一排灯光,在海边别墅群中很显眼,她奋力朝那个方向游去。上岸后,她跑回家。拿了早已准备好的包,里面自己需要的钱,衣物一应俱全。擦干净地上的水迹,她逃离了。在离开前,她恨恨地脱掉了自己手上的结婚钻戒,毫不犹豫地把它扔进了马桶。但她没想到,戒指没有被水冲走。

随后,舒柔找了个远离丈夫居住地的小镇。小镇坐落在山里,三面青山环绕,似一片世外桃源。镇上的居民们友善和气。舒柔在这里租了个房子,安顿下来以后,就把奶奶接到小镇附近的养老院里。

逃离了恶魔掌心的舒柔,好像一棵原本被旁边高枝遮挡住阳光而缺乏营养的小树,被重新移植到一个新的地方。这里,有阳光温暖的照耀,有清冽泉水的滋润,有爱和宽容的养料。她原本有些苍白的面容逐渐显出润泽的生机。

她在镇上找了一份教书的工作,每天清晨,慢跑之后,她就去上班。下班后去附近的游泳池锻炼。她的身体越来越强壮。原先柔弱的姿态已被柔美健康的气质所取代。她的心也随着外在身体的逐渐健壮,而变得更强大自信。

短短几个月,舒柔脱胎换骨,如凤凰火中重生,由那个海边孱弱的维纳斯,变成了矫健灵巧的狩猎女神。

看望完奶奶,舒柔回到家,洗了澡,迅速进入了舒适的梦乡。

第二天是周末,也是舒柔跟一个男同事的第一次约会。他是同校的数学老师,性情温和,是学校里大家都喜欢的暖男。他第一次见舒柔,就被深深吸引。而舒柔,也在经历了长长的痛苦黑夜之后,鼓起勇气,接纳了这个身上有着阳光气息的男子。

初冬,虽然空气中还有些寒冷,但约会中两人的心却温暖如春。他们在咖啡馆中愉快地聊天,一起购物,去品尝街边饭店新菜单上的佳肴。沉浸在幸福中的两个人并不知道,在暗处,有一双充满了嫉妒仇恨,带着满满的杀气,如残忍的兀鹫一般的眼睛,默默地盯着他们一天的行动。

一天约会结束,虽然有点疲劳。但心情很舒适。舒柔带着意犹未尽的笑容,回到了家中。男同事送她回来后,也已经离开。夜晚的小镇,十分安静。她打算先去洗澡。打开卫生间的灯,生性敏感的她,隐隐地觉得空气中有股冷冽的味道。

忽然,她发现架子上的毛巾被折叠得整整齐齐,角角落落对的一丝不乱。一刹那,舒柔感到自己好像掉进了冰谭,全身冰凉,手脚似乎也忍不住颤抖起来。她缓缓地抬头,发现镜子里自己的脸已经变成了惨白。

强行抑制着身体的颤抖,她艰难地拖着脚步,移动到了厨房。打开橱柜,所有的调料,罐头排成了熟悉的队形,标签朝外,上面的每个字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她忍不住呜咽了一声,双腿发软,滑坐在地上。

阴暗处,走出了一个高大的恶魔一般的人影:“好久不见,小柔。没想到你还活着,而且。。。躲到了这里。” 听到这低沉,恶狠狠却熟悉的声音,舒柔的眼睛里渐渐浸出泪水,她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让人不寒而栗的身影,感到自己好像沉入了一个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里。

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门外是男同事的声音:“舒柔,你的钱包落在我车上了。我给你送回来”。被冷冷的枪口抵住了头,舒柔颤抖着打开门,门缝中,外边,男同事的笑脸和温和的声音:“给你。还有时间,你要不要一起出来再喝杯茶?”  

舒柔嘴唇哆嗦着,从门缝里伸出手,把书拿回来:“不用。谢谢!我要早点睡,感觉今晚又要做恶梦了。” 说着,她缓缓把门关上。

吴厉拿枪的手放了下来,他跟着舒柔往房间里走。猛然间,门弹开了,外边的同事冲了进来,一下子从身后把吴厉扑倒在地。刚才,舒柔并没有把门关上,而是虚掩着。她惨白的脸,哆嗦的唇和手,以及提到的“做恶梦”,让聪明的男同事把她曾经谈起的从残暴的前夫身边逃离的经历联系起来,觉得不对劲。于是,冲进屋内。

看着在地上缠斗的两人,舒柔一开始手足无措,忽然看到手枪掉到旁边,赶紧拣了起来,远远地退到一边。另一只手,虽然抖得厉害,还是抓起了手机,打算拨打号码报警。

男同事明显不是体格强壮,手段凶狠的吴厉的对手,他已经被打倒在地。在舒柔的尖叫声中,吴厉狠狠地用脚猛踹着男同事趴在地上挣扎的身体,直到他不再动弹。

喘着粗气,眼睛似乎已经变成了嗜血的红色,吴厉转过头,看到舒柔一手用枪指着他,一手握着手机,已经拨通了报警号码。他却笑了,那嘴角间硬生生地扯出的笑容好像一把恐怖的尖刀,低沉的声音不慌不忙地传入舒柔的耳朵:“即使警察来了,也不能把我怎样。你知道的。。。来,乖乖的,把枪给我。”

本来颤抖着,脸色惊慌的舒柔,听到这话,却突然一下子镇定下来。她用急促却坚决的语调继续对着接通的报警电话说:“。。。是的,这是我的地址。。。有人闯入我的房间,已经被我击毙。” 

说着,她迅速丢下手机,双手持枪,眼神平稳坚定,对准想扑上来的吴厉,连续射击。

她的手不再颤抖,发发命中。吴厉倒在地上,停止了呼吸。

飘雪的严冬终于过去。墙边大束大束蓬勃嫩黄的迎春花宣称着春天的来临。又是新的一年。

清晨,在一个公园里,绿意盎然的草地上,绑满了彩色气球花环被做成了一个彩虹门,小镇的人们忙碌着,在露天台前摆好成排的白色座椅,台上那大片大片让人看了心情为之一振的鲜艳花朵,让整个花园的空气都充满了甜蜜的香气。几个穿着小礼服和纱裙的小孩嬉笑着,在椅子间穿梭打闹。

一个小女孩不小心跌倒在草地上,疼得咧着嘴,正打算哭出来,却被一只苍老起皱的手扶了起来:“小心点啊。。不要哭。。。看,这里有棒棒糖!” 那只手把一只五彩圆环的彩虹糖递给小女孩。女孩接过来,破涕为笑:‘今天是我最喜欢的小柔老师的婚礼,我不哭!” 老人也笑了。

这时,她听到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在呼唤:“奶奶~~!” 她回头,看到不远处,一脸灿烂的舒柔在向自己招手。她不由笑嗔着:“这孩子! 怎么还不快去换上婚纱呢?过一阵婚礼可就要开始了。”说着,她迈着缓慢却轻松的步子朝孙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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