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士闻道，大笑之

道德经里有一段话，“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多年以前听到，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前半段。这貌似是一段很有优越感的话语，它在强调，有见识的人能发现真理并立刻践行，而普通人则是恍恍惚惚，甚至讥讽嘲笑。无独有偶的是，今天看到Paul Graham讨论创新思维，出现了非常相似的说法。PG的原话是这样的：

Some of the most novel ideas seemed at the time almost like practical jokes. Think how often your reaction to a novel idea is to laugh. I don't think it's because novel ideas are funny per se, but because novelty and humor share a certain kind of surprisingness. 

PG的说法，与道德经关于道的格言，在后半句的逻辑高度相似。我这才注意到，道德经不仅说下士闻道会大笑之，更说，“不笑不足以为道” 。 是呀，为什么是“笑”呢，为什么不是怒、怨、憎、惧或是别的什么呢？PG不仅同样使用了“可笑”这种态度，更给出了很具体的原因。他说开创性的新思想，最大的特点是超出人的想象，于是就出现了和“玩笑”非常相似的特点，即引起了“惊奇”。

“大笑之”的态度，更解释了为何创新事物能发展起来，并且大部分人都会错过它。如果一个东西引发的是恐惧、或是憎恶，那么人们虽然对它产生了负面的情感，但仍然是“重视”的。而“玩笑”则非常不同了，它不仅超乎大众的想象，还让大众十分轻视且毫不在意。直到它不知不觉的壮大起来，才令人跌破眼镜，百思不解，才是真正开辟新天地的产物。

这也提醒我们，不要轻易认为自己是“上士”。你认为“非常厉害”的观点，未必是真正的新颖，因为它可能只是迎合了你的想象力，而并没有超出你的想象力。沉迷于宏大叙事、或是认知升级的人，就很容易落入这样的陷阱。一个人需要充满真诚的好奇心，以及非常的包容，才能真正触碰到认知的边界。

PG还提醒了我们另一个认知陷阱：

The end goal is not to find flaws in the things you're told, but to find the new ideas that had been concealed by the broken ones. So this game should be an exciting quest for novelty, not a boring protocol for intellectual hygiene.

在追求创新的过程中，人们还很容易模糊掉重点，就是花太多力气去批评保守的观点，而忘记了真正去发现创新的观点。归根结底，对创新的追求最终是落脚在实践与产出上，而不仅仅是一场“自证优越”的思想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