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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末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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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末板凳,没有拓扑结构

世纪末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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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以为永远坚固的拓扑结构已经在冷酷的曲折变换中烟消云散了

“世纪末板凳的拓扑结构”没了。

当时五周年庆想了很久才想到一个刁钻的选题,写完时我想,六周年庆还能写什么。前几天,我还在想,等成为中年社畜了,我还写什么。这下好了,乃末好哉。“运气好的话,明天死了就不用再做了”。正如命运看到人们为无法想象美人迟暮而苦恼时,直接带走了事,所谓“不许人间见白头”。

当然,仔细推敲起来,我的经历反而是站在了反面,没有在最绚烂时戛然而止,而是等思想已成微光,自己蹉跎了几年才终于被带走了,反倒是寿则多辱。不过我大可用类似的经历劝慰自己,该告的别已经提前别过了,真正告别时才不至于太悲伤。

以前的文字只有几首诗做了存档,长文都消失于赛博的长河中——我也可以再次劝慰自己,好在自己怠惰,没白白耗费精力写长文。我曾经悟出:Conscience, Voice, Safety,构成三元悖论,而诗歌是满足三者的一个弱解。而今又坍缩成无解。自信于晦涩,“认为已经熟悉了云和闪电的脾气”,在悬崖边走了四年,终于坠落。一切的正常似乎理所应当,所以没有任何预备动作——然而,一切变幻无常就是理所应当吗?

上个月我摘录了一段话,大意是,我们这一代成长的时代没有落什么沙,我们丝毫没担心过美好的东西会消失。他写道:“天宝元年的年轻人,沉浸在开元盛世的余韵中,又怎么会想到十年后的安史之乱……彼时大唐已经成立了超过120年”。我也不会想到,我的号成为了已经到来的这个不断失去的时代的脚注——好像每当我以为我做好了面对无常的准备,就会有事情提醒我,不,你没有。

2018年秋,我写了《今年黄昏特别多》,那时候好像情况急转直下,名人密集陨落,平成最后一个夏天也过去了。我写道(我只存下了这段):

当时我以为,未来回望这年是灰色的。然而现在回忆起2018来简直像梦一样。那年我在上海度过了我至今仍怀念的夏天,虽然后来我才知道,这些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我继续写道:“今年,明年,后年,黄昏层层叠加,直到极夜”。那年我还写了:“以后的每一个夏天都是余下日子里最好的夏天”“(奈保尔之后)还有更多的死亡”。这些像是赌气的话最终一语成谶。然而,果真是不幸言中吗——其实信号昭然若揭,只是总以为还有余地。我话说完,却没有做好面对这一切的准备——但如果我们本来就没有义务做这样的准备呢?前几天,小西写道:“若我还在文明社会生活,就别要求我有荒野求生的能力”。所以,最终使我的话一语成谶的,又是什么呢?我在《今年黄昏特别多》的结尾写的是:“念谁为之戕贼,亦何恨乎秋声”。

我想我还将继续没有准备——每当自认为做好了准备,无常便会摧毁这个准备。但我想我还是会继续写下去,虽然还是怠惰——但如果我不写了,那一定得是我自己不想写了。

于是转战到这里,起名叫“世纪末板凳”——我曾经以为永远坚固的拓扑结构已经在冷酷的曲折变换中烟消云散了。希望你们喜欢。

最后以小谢的文字作结吧(曾经的小谢是多么好):

于是我又大可故作云淡风轻地效作一墓志铭:2022年6月6日,世纪末板凳的拓扑结构宣告死亡,它存活了至少五年半,对公众号来说,这已是一个相当长的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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