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IV| 03 喝到斷片的一夜

寫下你和朋友或家人最印象深刻的一頓飯。描述為甚麼那餐飯是一個如此特別的時光，是甚麼環境、食物、感覺讓你份外享受？

我們在倒數著分開的日子。

我們都刻意避開這個話題，假裝如同之前其他的日子一樣。我們談天、我們一起逛街，看看攤販賣的東西，看看天又看看人。

友人C聯絡我們，問我們晚一點有沒有興趣去有表演看的酒吧。我想，與其兩個人一起裝作沒事發生，去看Show好像也不錯，於是我們便答應了。

天黑了，又未到與C約定的時間，我們便決定出外吃飯。

明明甚麼胃口也沒有，我們卻決定要好好吃一餐。

那間餐廳在附近很著名，好在那是平日，很快就有位子。我們點了炸羊排、薄餅和土豆餅。本來想要點酒喝，可是想到之後會去酒吧，於是便點了果茶。他幫忙著分食物給我，味道不怎麼特別，而我也沒有甚麼心思吃東西，吃得很慢。我們邊吃邊聊聊生活、人生、文學、音樂……

我還記得，在那裡，他第一次告訴我，我是特別的。那點點的語言上的安慰，我明明知道那不代表甚麼，但我的心已經有絲暖意。

那裡的燈光很昏暗，播著些我不懂的民族音樂。不知怎的，喝著果茶時忽然覺得眼角有點濕了。想避開他的目光，於是低頭看到有人在桌子上的一本「留言冊」留下了這段文字：

快要離開……竟然有點捨不得，
這個城市帶給我一些回憶，我將畢生難忘。
曾經有人講過，你一定要把自己處身於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
你才能充分發揮自己……了解自己……

看到這段，我的淚更是止不住了，於是唯有藉詞說要去洗手間。抹好眼淚，回到餐桌，坐了一回兒，我們都沒有心思再吃桌上的食物，便決定早點回去找C。

找到C後，在等進表演場地前我終於忍不住喝了一罐啤酒。進場後，友人點了紅酒，他在拼命抽煙，而我卻拼命在喝。

我想幾乎整支紅酒都是我喝掉的。在那喧嘩的表演場地，他坐在我旁邊。他身上有點煙絲的味道，混合著他帶點薄荷味的鬚後水的氣息，在我耳邊大聲問我怎麼喝那麼多，我還記得我微笑地回了他一句：「因為我口渴！」

那晚，是我人生至目前為止唯一一次與「斷片」最接近的經歷。說「接近」，因為我不確定那是不是「真斷片」。我清楚記得我們看完表演回去時他與我站得很近，又扶著我，怕我會跌倒。我也有印像在回去途中和他不斷說話，但我事後無論如何也想不起和他說過甚麼。回去後我有梳洗後才上床（就算喝醉了，我仍是如此的自律與自制！），梳洗後我亦肯定還和他談了一回兒才睡——可是我卻完全想不起我們說了甚麼。

第二天我清醒後問他，我們說了甚麼，他卻無論如何也不肯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