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回首,那城卻在燈火闌珊處
可是我想像不到,甫開始第一幕,我看到已經結業的荃灣金禾遊戲機中心的畫面,熱愛去機舖打音樂遊戲的我已經熱淚盈眶。金禾結業的時候是第n波疫情期間,我們連最後一夜在裡面開心玩一次也辦不到,當年Virtual Zone的全音樂機種玩同一首Flower讓人感動,今日金禾的下場只讓人感嘆,我們只能看著電影中的畫面憑空弔唁,如同我們對著電影中那個、失落的香港一樣。
男友說,這套幸好不是單純歌頌往日good old days的電影。對,幸好不是呢。這套電影給我的失落感、流動感很強。自中二三愛上字體字型之後,招牌字一直是我所愛、時常收集欣賞的作品,至今已經十年了。由當年至今、看著一個個招牌被拆下、霓虹招牌無人認領、拆下後草草處理,每次我也感覺內心的某部分死去了。直到現在,即使有M+的霓虹資料庫,每一次看到他們被拆下時,也會掉下眼淚、默默念一句rest in peace(或pieces)。那個我長大的香港永遠不會回來的了,我是如此想著的。
在維港兩岸的Panasonic燈牌被卸下時,我是最感概的,在電影roller中看到也是立刻泣不成聲。灣仔碼頭巴士總站的Panasonic燈牌,承載了自小多年去書展、去灣仔玩和上學的記憶、是讓我安心的存在。而尖沙嘴的Panasonic,則是我在尖沙嘴碼頭附近能看到的讓我安心的存在,亦是非常巨型的一個燈牌。自小喜歡藍色,Panasonic霓虹燈的藍白色非常璀璨漂亮,藍色背景在一節一節填滿,是我小時候最愛看的東西。可惜除著沙中線(現在的東鐵過海段)工程,灣仔碼頭總站拆卸,這個燈牌也撤了下來,完成了他的歷史任務。其後對岸尖沙嘴的也光榮退役,自此Panasonic招牌於維港兩岸互相輝映的風光不再。
飾演主角霓虹師傅的任達華在十幾年前的《歲月神偷》飾演了造鞋師傅,他演的工匠總是出色,而他這次的角色亦讓我想起歲月神偷裡面,鞋店的霓虹招牌壞了半邊,與吳君如飾演的妻子說的「鞋字半邊難,但還有半邊佳。」之後妻子穿著丈夫弄的皮鞋,「一步難、一步佳」地在永利街走。
但比起《歲月神偷》的先甜後苦,《燈火闌珊》是先苦苦苦然後中間一點甜,再帶來一個有點苦澀的結尾、弔唁冊一般的片尾roller。結尾還有海浪聲、船鳴聲、拍著珍寶海鮮舫的全貌。彷彿在提醒我們已經失去了那麼那麼多…
《燈火闌珊》是一個關於不斷失去的故事。他警醒了我們珍惜當下,否則再無當下。霓虹焰色會在風中飄散,但仍有一班努力的霓虹師傅,每天在努力的在風中挽留、在將香港霓虹保存下來帶到世界各地。雖然即使我們多麼努力仍無法扭轉失去的風景,但起碼那東風夜放的花千樹(來自燈火闌珊的出處 辛棄疾的《青玉案·元夕》第一句),我們曾經親眼看見,或是起碼、這電影將那畫面擷取了下來、或是以視覺特效重現了出來。
香港還有很多很努力的人,在我心中的燈飾仍未熄滅之前,我也不會離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