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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反修例運動之六】無聲控訴 記錄警暴下的港人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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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記者高仲明拍攝二十四位遭受警暴的香港人的傷痕,集結成《港傷》一書。這些受害人不只是示威者,還有攝影記者及途經的市民,有人被胡椒彈掃射、有人被打至皮開肉綻、有人患上創傷後遺症,其實這僅是冰山一角,看不見的真相,還有很多。
2019年11月2日,防暴警在銅鑼灣波斯富街連環發射催淚彈。彈頭掉到馬路上把瀝青溶掉,陷入路面。其中一個手投式催淚彈落入急救員阿仁的背包和皮肉之間,他條件反射地伸手把催淚彈夾出,結果背脊和左手被嚴重燒傷。經過四小時手術,阿仁背脊上的爛肉被刮清,由大腿的皮膚補上。
自2019年六月反修例運動以來,警察濫用暴力的惡行屢見不鮮,然而不但沒有被追究或處分,有人甚至獲得嘉許,這對受害者而言,無疑是在傷口上撒鹽。或許,某些傷痕會隨着時間變淡,但香港人受過的傷害,不應如此被淡忘。攝影記者高仲明拍攝二十四位遭受警暴的香港人的傷痕,集結成《港傷》(Wounds of Hong Kong)一書。這些受害人不只是示威者,還有攝影記者及途經的市民,有人被胡椒彈掃射、有人被打至皮開肉綻、有人患上創傷後遺症,其實這僅是冰山一角,看不見的真相,還有很多。

也是警暴受害者 以攝影控訴 

某程度上,高仲明也是警暴的受害者,試過被胡椒彈射中腳部、試過被警察大力推開,後退時踩空以致扭傷腰部,但令他傷得最重的,是催淚彈。2019年七月及八月,他在元朗及觀塘拍攝時,由於來不及戴防毒面具,兩次近距離吸入催淚氣體,體內毒氣積少成多,他不只全身紅腫、嚴重腹瀉,連大小二便都是橙色,「最嚴重時腫得像豬頭,連眼睛也歪了。」前後兩次入院求醫,醫生建議不應再拍攝,以免病情加劇,然而高仲明不願就此停止記錄這場重要的運動。

反修例運動示威以來,警察無差別打人、虐打示威者、推撞記者的行為罄竹難書,高仲明曾多次目睹此等惡行,也見過警察開完槍後異常興奮,如今回想仍覺氣憤。作為警暴的受害者之一,他聽從朋友建議,用攝影的方式紀錄遭受警暴的人,以影像無聲控訴,同時以文字道出受害者的經歷。他引用捷克作家昆德拉在《笑忘書》的名言,「人類對抗權力的鬥爭,就是記憶與遺忘的鬥爭。」傷痕或會褪色,但傷口的由來,我們必須記住,這是我們與記憶的鬥爭。

一位年輕人無辜被警察打頭時用右手護頭,導致部分指骨斷裂。

有形與無形的創傷

在二十四位受害者中,有在6.12衝突中右眼中槍的楊子俊老師、有在將軍澳無辜被警棍打至頭破血流的陳先生、有遭受警察性暴力的中大學生吳傲雪。最令他深有感觸的,是一位手部戴着護環的年輕人。「他十多歲時發生交通意外,左手嚴重受傷,當日他在太子站祭壇附近被警察打頭時,本能地用健全的右手護頭,導致部份指骨斷裂,變相兩隻手都受傷了,只剩下部份活動能力。」

還有九月七日在大埔墟站被多名防暴警察持警棍圍毆至頭破血流的朱同學,本是應屆DSE考生的他,確診患上創傷後遺症,無法集中精神,惟有放棄應考今屆文憑試,「拍攝時,他神情恍惚,當時他只是圍觀,為何會被打至如此?」相比起表面傷痕的赤裸,這種無形的心理創傷,更是一場漫長的後遺症。

自由攝影記者翁志偉在元旦日拍攝時,被警察用胡椒彈射中腳部。

傷口各不同 眾人「不放棄」

拍攝期間,高仲明也不得不面對土地問題,由於無法負擔影樓費用,他相約受害者在工作或居住附近的公園、後巷等公眾地方拍攝,以黑色背景去處理繁雜的背景,用燈光聚焦傷痕,有結痂的傷口、有包裹着耳朵的紗布、也有蒙着右眼的黑罩,當觀看這系列照片,效果震撼而又令人心傷,彷彿在回看香港人過去所經歷的傷害。

他們雖有不同背景、受過不同程度的傷害,難得是眾人不約而同說「絕不放棄」。「曾想以『港殤』命名此書,感覺會更悲觀,然而他們雖然受傷了,卻仍會堅持下去。」 《港傷》背後承載的,不只是傷痕,也是一種負隅頑抗的精神及價值觀,繼續引領香港人走下去。

在6.12衝突中右眼中槍的楊子俊老師,右眼視力僅餘0.025(完好視力是1.0),醫學上判斷為失明。右眼外觀沒有異樣,但他只見到一團幻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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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見於果籽 ·高仲明Facebook專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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