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献之的过错｜世说新语 39

德行 39

王子敬病笃，道家上章应首过，问子敬「由来有何异同得失？」子敬云：「不觉有馀事，惟忆与郗家离婚。」

王献之（字子敬）病重，请道士来作法消灾，按流程，要在符咒上写下自己的罪过，烧给上天来祷告。道士便问：「你这一生做过什么不对的事？」王献之说：「也没别的事情，唯独记得与郗家离婚。」

许仙人说

王献之，我们大家都认识，跟他爸王羲之一样，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书法家。但我们可能不知道的是，他们王家很多人都是「五斗米道」的信徒。

五斗米道是一个道教派别，后世又叫做天师道（张天师）。东汉末年，教主张鲁甚至在汉中建立了一个政教合一的政权，维持了 30 年的统治。五斗米道的入教成本很低（交五斗米），又能给人「消灾祛病」，所以下自普通民众，上到王献之他们家这样的世家大族，到处都有信徒。

他们治病的方式，就是让生病的人坦诚自己的罪过，写三封符咒，一封上天，一封埋地，一封沉水。只要内心足够虔诚，疾病就能治愈。

现在来看，这种方式实在是很不靠谱。但在那个年代，很多病也没办法治，只能求助神神鬼鬼，祈求一线生机。刘惔（第 35 期）病重的时候，家里便请了巫师来作法，还要杀牛祭祀。不过，五斗米道的做法又有点「狡猾」，吐露自己的过错，向上天祷告，如果病没好，不是他们不灵，而是病人的心不诚。

那么，王献之这一生犯下了什么过错呢？

他内心始终过不去的，是跟前妻离婚。但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他。

王献之的原配叫郗道茂，比他大一岁，是青梅竹马的表姐，两人很恩爱。后来郗道茂的兄弟谋反，郗家衰落，简文帝（第 37 期）的女儿新安公主又离婚了，看上王献之。于是，王献之被强行赐婚，原本的夫妻就这样拆散了。

据说，王献之为了逃婚，把自己的脚烧成了残疾，但新安公主不介意，执意要嫁。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让我想起了《大明宫词》里的薛绍，看来，被公主垂青有时候也不是件好事。

王献之在快要病死的时候，心里还记挂着前妻，看来是真爱了。他的《淳化阁帖》里有一封写给前妻的信，足以表明他的感情：

虽奉对积年，可以为尽日之欢。常苦不尽触额之畅。方欲与姊极当年之匹，以之偕老，岂谓乖别至此！诸怀怅塞实深，当复何由日夕见姊耶？俯仰悲咽，实无已已，惟当绝气耳！

（翻得不好，就不翻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