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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十年前的自己一封信|水合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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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一算,十年前的自己不過是個小學六年級的孩子,在那個半生不熟的年紀,我對世界充滿著許多疑惑,也對於家庭、愛情與長大後的生活有著無限的幻想與憧憬。今天我想寫一封溫柔的信,帶著裡頭的文字穿越十年風雨,送給當初天真的自己。
你也許很難想像吧,十年後的你已經成為了學術研究單位的一份子了,每天就是不斷地在研究室裡頭做著實驗、熬夜坐在電腦前對各種基因進行分析與註解。
如今,你終於成為一位科學家了,我知道這是你的夢想。

不過這十年走來並不容易,一路上跌跌撞撞,縱然遇見了與多美好的事物、愛了許多人,卻也遭受了許多不可承受之重,更失去了許多重要的人。

大人的世界和你想像的挺不一樣的,我寫這封信,一部分想要緬懷過去,一方面也想要感謝你的善良,因為在這個顛簸的世界裡面,要當一個善良的人並不容易,而你始終如一。


家庭: 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侷限,她們確實沒辦法得到一百分,但至少及格了

我知道家庭對你的人格造成了深遠的影響,從小姑姑便時常嚴厲地批評你是個自以為是、自視甚高的孩子,奶奶也永遠嫌棄你不夠優秀的成績,即使你已經獲得幾乎滿分的成績。這些評價讓你難以釋懷,也讓你在一個不穩定的環境下不安又沒自信的長大,成為一個敏感又纖細的孩子。


但等你來到十年後往前回顧時,你便會瞭解到,其實當時的她們也都各自困在自己的生命課題中。

那時的姑姑太年輕卻已完成英國的學業並當上主管,在她的工作環境中盡是想攻擊她、拉她下馬的人,所以當時不夠成熟的她,習慣把在職場上的壓力投射到你的身上,恣意地批評你的自以為是,但是姑姑其實是藉由這樣的方式來逃避世界的眼光、轉嫁難以承擔的壓力。


這是她當時身為一個三十歲女強人特有的侷限,而現在的她不一樣了,時間磨平了姑姑的稜角,磨出了更多懂事後的溫柔。


奶奶其實也是個矛盾的角色,我相信在你的世界裡,奶奶是個永遠無法滿足的人,要求全世界服務她的感受、滿足她的虛榮,卻又忽略所有人的意見與想法,但等你慢慢的經濟自主以後,便會明白要扛起一個大家庭,打理好不動產、稅務、保險和生活費並不容易,她身上所揹負的是時代的榮耀也是時代的承重,困在這個身分裡的奶奶其實也很徬徨,有一個智能障礙的兒子更是作為一位母親永遠的傷痛。


那一些虛榮與要求相較於這些年來所有的付出其實微不足道,卻又是那麼的必要,而你做為一個傳統社會裡的優等生,其實多少成為了奶奶願望的載體,讓她未竟的願望在你的身上還魂了,這是奶奶對於你學業要求總是如此之高的原因。


至少從現在的眼光看來,她們確實不是一百分的家人,但我認為,至少她們及格了,考量到她們各自的生命侷限,真的已經做得很好了。


愛情: 每一位同志男孩,都有一個疼痛的童年。

你其實在很小的年紀就開始思索愛,甚至可以這麼說,你很努力地嘗試去愛人,但是當你牽起女生的手的時候,心裡沒有悸動,只有無盡的厭惡和想要逃離的衝動,這與你的本質以及家庭教育有關,家中過於嚴厲的訓練已經讓女性的形象內化成了厭惡的情緒記憶,根植在潛意識中,而來自男同學對於陰柔氣質的辱罵和嘲弄更是讓你困惑。


如果硬要做一個選擇,你要選一個會讓你厭惡的女生,還是會霸凌你的男生?


同志男孩的成長旅程是迷茫而疼痛的,而這並不是你獨有的生命經驗,等你長夠大以後便會知道,有多少人在這樣的惡意下成長而需要用一輩子去療癒童年,在這個族群中又有多少人會去傷害自己。

你能夠這樣健全的活在這裡其實是一種特權,因為極力的隱藏自己與逃避對愛的需求,你是直到累積了足夠的勇氣和能力以後才被要求去面對真實的自己。


但這代表你不值得被愛嗎?

並不是的,這十年來你遇到了幾個人,每一位都對你的生命產生的巨大的影響,讓你對於關係、存在與愛都有更深刻的體悟與反思。

更重要的是,你終於在最好的年紀遇到了一個男生,他不是個善於言詞的人,但是從他看你的眼神就會知道,他願意陪你去看山川河流,願意每天都到你的晴朗下找你,在你最困頓的時候甘願風雨同舟,最後,他願意成為你的家,願意許你一生柴米油鹽。


在極致的惡意之下成長,你肯定以為會長成一個連自己都無法認出的模樣,但如果細細地去撫摸生命質地,你變會明白,縱然世界很粗糙,你仍然成為了一個善良又溫柔的人。


生活: 在迷霧中殞落,又在愛裡重生。

你可能曾經感到很困惑,為甚麼學校老師常常無法解答你的困惑,或是大人們總是搪塞等你長大後就會了解,甚至比較激進的,會有些不懷好意的人在背後製造謠言,告訴大家你是一個自傲自負的人。


這些行為肯定都讓你感到困擾,比起讓人羨慕,你更在乎的其實是那些科學上的定理以及對於世界本質的討論,這也讓你的國小國中時光成為了人生的黑暗時期。

你待在十分有名的地區升學型學校,但手中成績單上的數字成為了其他人觀測你的量尺,老師把你列入升學的口袋名單,同學把你當作強勁的競爭對手努力地想打擊你,沒人在乎你看過的書、走過的路,你唯一存在的意義就是成就班級排名與校園排名。


相信我,這些事情會過去的。


等離開了惡性競爭的環境以後,你會發現在重重迷霧之後的是萬里晴空,你會得到和美國人一起舉辦營隊的機會,政府會出錢讓你去東南亞參訪,等走進大學校園以後,你可以把積累的多年的科學能力發揮的淋漓盡致,你會混在外國人的圈子裡用著你最喜歡英文學習多種外語,你會有一群非常在乎你的朋友,更獲得機會登上研究船協助首席科學家。


最後你到了研究所,教授們會欣賞你的才華,稱讚你是個聰明的學生,並祝福你有個璀璨的未來。


從這時候開始,再也沒有人會覺得你是個自以為是的孩子,因為你的那些能力真正的貢獻了這個世界,在學業、社團與工作之間,你與夥伴們創造了美好的願景,也許諾了彼此更好的未來。

正是這一刻,你真正在愛裡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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