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madland(2020)："See You Down The Road！"(《浪跡天地》(2020)：「生亦何喜，死亦何哀」！)

美籍華裔導演趙婷執導的美國電影Nomadland(2020)橫掃全球多個電影展的大獎，奧斯卡是否再下一城，日內自有分曉。

電影的故事其實很簡單：兩屆奧斯卡影后兼本片監製法蘭絲·麥杜雯(Frances Louise McDormand，1957.06.23)飾演電影女主角芬恩，本來很快樂地跟著丈夫在美國石膏公司的內華達州帝國鎮(Empire)的工廠裡工作，而且當地亦因為工廠而繁榮過一段日子。誰料一場金融海嘯(2008) ，兩房債務加上雷曼兄弟等拖累經濟，工廠在2011年後倒閉，這亦禍延經濟蕭條而令帝國鎮(Empire)成了一座鬼鎮而荒廢了。(看看連結：該小鎮已重開了！)

芬恩丈夫隨後病倒離世，她也失業了，多年來夫唱婦隨的芬恩亦陷入悲痛之中。於是，她決定變賣全部家當，買一輛房住車，展開四海為家的遊牧生活，一邊打工旅行，一邊思索人生意義及價值。

女主角芬恩途上經歷不少過客來來往往，體驗了生死榮辱，但那些四海為家的遊民(Nomad)卻是彼此分享，哪怕只是一個水桶？而且，他們還圍爐取暖，分享食物；最重要的是分享了人生經驗、體味，以及遊民的工作、經濟及困難。

其中有兩幕，筆者印象特別深刻：一是芬恩的房住車壞了，修理比買一部新的還昂貴(她堅持修理)。逼於無奈唯有向親姐妹求救---借錢，並到了她的昂貴住房區去，那兒當然是食好的、住好的；但當一眾「相關人士」圍在一起邊吃邊論如何高沽低買房地產的時候，芬恩失控了，罵了在場「相關人士」！

芬恩很古怪、不合群嗎？其實自2008年金融海嘯以來，那些「Too Big To Fall」的企業，如：AIG、兩房及雷曼兄弟等拖累美國經濟，禍延至正常做實業的公司及企業家；但災後卻得到政府及納稅人最大的幫忙，芬恩要控訴的正是如此荒唐的經濟行為？電影中加插了不少Episodes：是女主角等人在Amazon做包裝打工的情況，相信觀眾會明白是什麼一回事？

至於，電影最後一幕，是女主角駕車重回內華達州帝國鎮(Empire)的工廠---美國石膏公司去「憑弔」一番，還是女主角不能放下多年來的思憶？非常諷刺的是，美國石膏公司的工廠舊址居然位處4000米以上的高地，但你不要以為那兒就不曾有過一片樂土？可惜，金融海嘯真的可以殺人於無形，工廠舊址一片廢墟，那兒曾有的住房也變成了敗瓦遍地！

電影給筆者的第一印象是聯想起這一套英德電影：Only Lovers Left Alive(2013)---中譯是《永生情人》，寫的是兩個吸血殭屍的愛情故事，但背景卻以美國底特律(Detroit)---曾被譽為汽車之城---金融海嘯後成了一片工廠廢墟，筆者看過此片，入夜後的該地一片漆黑；跟芬恩在內華達州帝國鎮(Empire)的工廠所見的冰封一片相似，都是廢墟、鬼域一樣？

看畢此片，筆者最大的感受是：「生亦何喜，死亦何哀」，其源於莊子的《莊子。至樂》之「至樂無樂」，原文為：

「今俗之所為與其所樂，吾又未知樂之果樂邪，果不樂邪﹖吾觀夫俗之所樂：舉群趣者，誙誙然如將不得已，而皆曰樂者，吾未之樂也，亦未之不樂也。果有樂無有哉﹖吾以無為誠樂矣，又俗之所大苦也。故曰：「至樂無樂，至譽無譽。」」

莊子所講俗之大樂，未必是樂，也必未是不樂，也可能是大苦，最終要看當事人的感受而已。後來，詩仙李白《春夜宴從弟桃花園序》曰：「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 而浮生若夢，爲歡幾何。」

金庸小說《倚天屠龍記》中明教教眾口中所念教義亦有如此：「焚我殘軀，熊熊烈火。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為善除惡，惟光明故，喜樂悲愁，皆歸塵土。 憐我世人，憂患實多，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唉呀！「生亦何喜，死亦何哀」、「浮生若夢，爲歡幾何。」電影有一句話令筆者始終忘不了的：「See You Down The Ro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