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女人(1)

《讓愛發電》：《幫真相綁上彩色的鞋帶》 系列

第二篇小說《垃圾女人》，探討的議題是「自信心和公德心」。被棄如敝屣的女人撞上亂丟垃圾的女人和撿垃圾維生的女人，是否是個「回收改造」的契機？

週末豔陽高照，李明霞帶著頂棒球帽，身穿義工T恤衫，走過各色各樣的帳篷和攤位，找到回收中心的大帳篷。

蔡溱溱已經到了，看到她，立刻說：「來，幫我把這些贈品和宣傳資料重新擺放，擺得吸引人一些，妳的品味我信任。」

年近70，蔡溱溱的女王架勢有增無減；李明霞心裡暗笑，說聲好就立刻動手，幾分鐘內攤位的景觀和氛圍就為之一新。

她走出帳篷，轉頭欣賞了一下自己努力的成果，拿出手機拍照紀錄。多年折騰房子擺設花費的功夫並沒有浪費。即使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是她能力的證明。她不會再看輕自己。

兩個人坐下來，靜靜等待。社區民眾攜家帶眷陸續前來，有些好奇駐足詢問，拿到資料後離去，有些老爺爺奶奶背著大袋子，穿梭在一個個攤位中，拿了贈品就走，兩人也見怪不怪。知識的種子灑下去，什麼時候發芽是天意，她們要做的只是勤奮撒種。

下午一時王艷來了，蔡溱溱擺擺手：「交給你們倆了，我要回去睡個午覺。」兩個人恭送女王大人離開，然後很有默契的交換一個微笑。

宣傳資料和資源及垃圾回收指南有五種語言版本。李明霞看著王艷用流利的上海話和一個一見即知是新移民的家庭解說垃圾分類和如何回收資源，心裡也不禁佩服，這上海女人適應環境之快，令人刮目相看。

她和王豔也算是不打不相識。

兩個人認識的契機，是一袋垃圾。

不會倒垃圾的女人

三年前的某一天，同在居民委員會的史黛西老太太氣急敗壞的來找李明霞：「明，頂樓那家新搬來的中國人很過份，你會說中文，能不能請你去跟他們說，垃圾要分類，而且廚餘在倒進回收桶前要裝盆或裝袋綁好？」

史黛西老太太看來氣得不輕：「平時亂丟垃圾就不說了，發了幾次電郵警告也沒反應。昨天他們也不知道吃什麼海鮮肉類，腥腥的髒水滴得整個走道、電梯、垃圾間都是臭味，也沒有放進廚餘專用回收桶。明天得叫人來洗地毯。」史黛西老太太是退休的高中老師，和老狗Pancake（班戟）相依為命。Pancake 老得尿失禁，史黛西已經為了它的「失誤」付過好幾次清洗公共地區地毯的錢。

史黛西和她一起查看監控系統，確定滴髒水的那袋垃圾的確出自頂樓。截屏存證後，李明霞拿了電梯的Master key，上去敲頂樓的門。

劉均這禮拜從中國飛過來相聚。小別勝新婚，王豔開門時心情依舊甜蜜，開門時臉上的笑容仍舊掛在嘴邊。

「妳找誰？」

李明霞把印出來的截屏圖晃了晃：「請問這袋垃圾是不是你家的？」

圖上劉均穿著短褲，手抓垃圾袋的樣子有點蠢。

王豔笑容一收：「是又怎樣？」

「你們的垃圾拿下去時大概沒有綁好，髒水滴得地毯上到處都是，也沒有放進廚餘專用回收桶，管理委員會接到其它住戶的投訴。」

王豔想起昨天晚上她大顯身手，蒸了隻阿拉斯加大腳蟹做主菜，吃完就和劉均迫不及待熱情如火地親熱起來。做完她累得不想動，劉均體貼她，自動去清理廚房，吃完的蟹殼蟹腳大概隨便綁綁就拿下去垃圾間，也不知道他怎麼處理的，不由得心虛起來。

「我們會請人來清地毯，不過你們需要付額外的清潔費。還有，根據住戶守則，罰款是$100，兩筆費用會加在你們下個月的管理費用內。」

王豔色厲內荏：「為什麼要我付？不是有人定期清潔地毯和垃圾間嗎？」

李明霞耐心十足：「海鮮廚餘味道太腥臭，沒辦法等到下禮拜，得立刻請人來清理。」

看她一直杵在門口，劉均在裡面問：「誰啊？什麼事？」

王豔怕劉均知道，堂堂CEO連倒個垃圾都不會，真丟不起這個臉，急忙把李明霞一推：「好啦好啦，沒事沒事，我付就是。那就這樣了。」然後把門一關。

李明霞準備了一肚子關於垃圾回收的話只說了個開頭，就被擋在門外，不由錯愕。

隔天，她準備了一疊關於垃圾分類和回收的中英文資料，電郵給王豔，還貼心的打印了一份出來，放在她家門口。

王豔也領了這份情，因為英文不太靈光，有疑問時不時就來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