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來提筆寫下妳 | 那年夏天的 IF
大學畢業的那年夏天,我很快的收到第一梯次大專兵的兵役通知。入伍後沒多久,聽了幾場部隊長官對轉服志願役軍官的宣導講座之後,就毅然決然決定了。其中心路歷程,可參考舊作 我的人生轉捩點|我的軍旅生涯 。
簽了轉服之後,我們就要抽離原本新兵訓練的過程,轉往高雄鳳山陸軍官校接受軍官養成教育。我們那年運氣不好,遇到官校四年級學生來擔任我們的 「教育班長」以及其他的實習幹部。
為什麼說運氣不好,原因如下:
- 其實官校生對我們並不友善。因為他們要讀四年軍校 ( 有些人含中正預校的時期,足足要念七年 ) 才可以成為軍官,我們卻是簽個名就可以,他們對此制度有著某種程度的不滿。
- 我們已經是大學畢業,而官校的實習幹部們才要升大四,所以他們眼睜睜看著我們在受訓三個多月後就可以掛階,心裡相當不平衡。
- 官校生的體能相當好,對我們這群頹廢大學生這樣隨便就可以任官,非常不以為然。
總之,在官校的入伍訓練,其心理與體能的負擔,遠遠大過於之前的 「成功嶺的大專集訓 」及 轉往官校前的 「新兵訓練」 ( 在嘉義中坑 )。
受訓第一週,官校僅開放懇親,我們不能休假。在當天,若是你沒有親友來懇親,不但要充當打掃、打飯等公差,還得忍受班長們的冷嘲熱諷與行動管制。若是班長們一個心情不好,說不定還把你抓去 "加強磨練",更是倒楣 ! 這一個難得的休息日,說甚麼大家都要死命把握,聯絡親朋好友前來。我先聯絡了爸媽,哀求他們務必要來,又因為擔心路途遙遠 ( 從桃園到高雄 ),他們到得晚,於是又買個 "雙保險",聯絡了她---大學時代同家族的女同學。
因為她剛好住在高雄市,畢業後先返鄉求職,學生時代我們整個家族感情經營的也算不錯,所以雖然我們不同班,也不是彼此的菜,但也形成像兄妹一般,可以打打鬧鬧,沒事請請飲料的交情,所以她自然也就成為可以尋求支援,又符合天時、地利、人和條件的不二人選。
第一週的懇親在爸媽及她的探望下安然度過。第二週我們可以外出了,我又聯絡她,希望可以請她吃個飯,聊表一下謝意。
畢業後第一次的兩人獨處,說也奇怪,也不過就一兩個月不見,她覺得我忽然變得成熟懂事,也陽光了起來。那是當然,因為我們平常在部隊被官校生被當狗一般使喚、責罵、羞辱,一放假見到自己的家人朋友,頓時覺得這些才是真正對我們好的人,於是會瞬間變得體貼有禮;再來,盛夏陽光下的訓練把我們變成黝黑又壯碩的光頭青年,自然顯得陽光健康。
反過來,我也覺得她變得美麗溫柔,也許是職場上的磨練與要求,讓她更懂得打理自己的外型,注重自己的談吐,也或許只是俗話中「當兵兩三年,母豬賽貂蟬」的心理催化,讓每一位女生在阿兵哥眼中都自帶美圖濾鏡似的~ 😅 這描述雖然有點貶損女性的嫌疑,但卻是鐵一般的事實~
我問她工作狀況如何,她說「不錯啊,底薪 16,000,全勤還可多領 2,000喔~ 」。我一聽心都涼了半截 ! 於是跟她開玩笑說我就要成為軍官了,薪水都比她高,所以她出來陪我的吃吃喝喝我全包了 ! 就這樣,後來幾次放假,她就騎著一部小機車載著我東奔西跑 ( 當時有規定現役軍人不能騎機車 ),把大統、大立、新崛江、六合夜市、中山大學等地逛到爛。
爸媽後來也放心我在高雄有同學照應,老爸甚至開玩笑的說那女同學看起來乖乖的,乾脆就交往了呢 !
但說也奇怪,每次坐在機車後座,她頸後飄過來的髮香 ( 當時還沒強制戴安全帽的規定 ),竟像是一股化學合成的費洛蒙一般,隱隱然刺激著年輕的雄性賀爾蒙誘發,我有時還得提醒自己不要過於陶醉,記得要保持前後座的安全距離....
三個月後,我們正式授階成為少尉軍官,可以有外宿的假期。我約她一同晚餐來慶祝,順便表達對這幾週的感謝之意。酒足飯飽之後,她問我是否回學校 ( 當時已轉到步兵學校,但一樣是在鳳山,其實就是在官校隔壁~ )。我告訴她已預訂了國軍英雄館,不但在市中心,而且房價很便宜。忽然,她以告解般的口吻告訴我,其實我可以去住她家,而且不被她父母察覺。因為他們家陸陸續續買下一整棟公寓,所以每一個人住一層,也可以各自出入而不打擾其他家人。
去她家? 不驚動父母?
我一時猜不透她真正的想法,也怕誤解,更不希望為難。畢竟,一個女生跟當兵中的男生獨處是很危險的~😅 於是很客氣的說不好意思再麻煩她,我已有安排。
也許是另一種命運安排吧,自從可以外宿休假之後,我不是搭夜車衝回桃園,就是跟同梯一起過個瘋狂又荒唐的週末。對於她的「可以去她家住」之說,究竟她只是純粹基於同窗之誼,認為身為熱情的南部人應該提供住處呢 ? 還是她對我們之間的相處已預設了關係昇華的空間 ? "爸媽不會察覺" 會是一種暗示或是密語嗎 ? 我不知道,但我只希望一切都是出自我的自作多情,更不希望污名化本來只是保有單純想法的她。
雖然我沒有刻意不去找她,嚴格來說我心中甚至有一點想知道我們可能會怎麼發展的好奇,只是同梯之間瘋狂的玩樂更具吸引力,導致我們後來即使心中沒有疙瘩,沒有排斥,也沒再約見面 。無論如何,我都已沒機會去探究她的真正想法,進而去實踐任何一個有無限可能的 "IF"。
隨著為期半年的訓練期結束,我回北部正式下部隊服役。後來聽她說考上了公務員,分發到嘉義上任。我還開玩笑,希望她釣上一個田僑仔,馬上就可退休。不久後她果真傳出喜訊,從此隨夫家定居嘉義。最後,還是要感謝她,在那年夏天,給了最需要陪伴的我,三個多月最大的溫暖,還有一個懸而未決的想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