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淞滬抗戰-43】堅守黃渡之戰（劉啟堯 時任第廿一集團軍第十六師第九十二團第三連司務長，後代排長）

八一三戰役爆發時，我在第十六師（湘軍）第九十二團第三連當司務長，師長彭位仁，於九月上旬隨部到滬參戰，擔任上海外圍黃渡一帶防守任務。部隊進入防線時，即加強構築工事，日軍乘我師接防之際，凌晨即向我陣地進攻。先以大砲對我陣地發炮千發左右，我連的掩蔽部都被炸垮。連長覃振銘和班長曾翔及士兵七人被壓在坑內，我即同一班士兵急挖開搶救。正在緊急時，敵坦克又向我陣地衝來，我連第一，二排即利用炸陷的泥坑掩蔽，阻擊敵人。一面將地連長等人搶救出來，連長隨即指揮作戰，因第三排排長負傷，命我代理排長率第三排戰鬥。從晨五時到九時，敵軍對我陣地猛撲四次，我連沈著應戰，將敵擊退。

 我團初戰告捷，守住陣地，但傷亡很多。連長認為我的司務長工作重要，須繼續擔任，第三排排長受傷住院後，排長職務另由班長升充。我雖願意當排長，但需服從命令，只好仍當司務長。我們在戰地的事務工作困難很多，白天不能燒火，夜間才能煮飯，還要把火遮蔽。日機有時在夜間出動偵察，發現火光就轟炸，敵艦見到火光也砲擊，偶一不慎，就會遭到傷亡。

 日機在白天不斷出動偵察，三架一組，五架一隊，發現目標就俯衝掃射投彈。我軍無防空武器，空軍很少出動。有幾次我們見到我機乘夜襲日軍艦，只見日艦的探照燈射上天空，對空砲火齊發，我機速即投彈返航，對此我們都很振奮。

 十月下旬，我帶五六個炊事兵到上海市內採購製品，走進租界邊上，見到街頭巷尾都有砂包和鐵絲網構築的工事，外國水兵持槍守衛，外樹一木牌，寫著“華軍禁止入內”，我們見到很氣憤。又見附近空地上鋪著一丈多寬的英，法國旗，為的是希望日機不要轟炸租界區。市內商店照常營業，茶樓酒館生意興隆，娛樂場所鑼鼓喧天，和市外砲聲隆隆，血肉橫飛，殺聲震天的情況形成兩個天地。

 我師在黃渡鎮一帶防禦一個多月，敵軍猛攻七次，都被我軍擊退。我軍戰好被炸毀隨即修復，兵員由湖南保安隊輸送補充。特別是郊區民眾的愛國熱情很高，他們自動組織擔架隊和運輸隊，幫助我軍運送傷兵和彈藥，幫助我們煮飯，真令人感動。

 敵軍對我猛烈進攻，但我軍齊心協力，堅決抵抗，當時執行連坐法。凡在陣地作戰中，如連長後退，即槍決連長，營長後退即槍決營長，一直連坐到師長，這對整肅軍紀和加強戰鬥力起了一定的效果，官兵們都抱與陣地共存亡的決心。有一次，敵人在攻我營陣地時，用十五輛坦克開路，步兵在後面跟隨前進。當敵坦克迫近時，我軍士兵將捆好的集束手榴彈（每捆十二個）抱著，滾到坦克下爆炸，敵坦克三輛當場被炸毀，我軍八位戰士壯烈犧牲。敵被我連擊退後，又增援猛攻，雙方短兵血戰，又被我營增兵將敵擊退。這次戰鬥我連傷亡三十餘人，我們的士兵多是經過十多年訓練的精壯戰士，武器雖差，都很沉著勇猛，當敵人還在中距離時，我們不輕易射擊，待敵到近距離時才衝出戰壕，與敵拼刺刀，進行肉搏戰。我們的連長覃振銘是行伍出身，指揮有方，身先士卒，作到官兵團結一致，故在這次戰鬥中，上下一心取得了勝利。

 這次戰鬥進行時，我正送彈藥上陣地，即行參加戰鬥。當時我連只有三挺輕機槍，我見第一排兩名機槍射手陣亡，即向前拿起機槍對敵掃射，當面的幾個敵人立刻倒地。但我們的機槍不能在原地繼續射擊，必須射擊一會就靈活移位，以避免損失。這次戰鬥三個小時，兩個排長一傷一亡，編成兩個排，連長叫我暫代排長職務。隨即打掃戰場，掩埋戰友屍體，送走傷兵，敵軍的幾十具遺屍也予以掩埋。

 在我連整補後幾天，敵軍又向我師全線進攻，這是第四次攻擊，又被我師擊退。後來我師到第二線休整，補充槍彈後，又上第一線迎擊敵軍第五次至第七次的進攻，又將其擊退。

 我們師在上海作戰達三個月之久，堅持抗敵，寸步不讓，奮力拼搏，空前壯烈。敵軍以一個師團七千多人之多，加上飛機，坦克和敵艦砲火配合攻擊，我師堅守陣地，擊退強敵，這是敵人意想不到的。

 從幾次坦克戰來看，我們的工兵太少了，我師雖有一個工兵營編制，實際只有一個工兵連，不能配合各連埋設地雷，所以傷亡很大，我連就傷亡一半之多。

 經過四次補充，我師奉令撤離陣地，原守陣地由川軍第廿六師接防。我師由南翔，嘉善，經滬杭鐵路到南昌整補。到此，我師赴淞滬作戰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