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遊客
20190114寫於Facebook,在已結束的工作室
我很少與人交談。
吃飯就點餐、付錢,頂多就是跟店家說:「不要餐具、吸管。」一旁的人或者是店家偶爾會說:「你真是環保。」我說:「沒有,只是不想製造垃圾。」
有時去輸出店,跟店裡的人四眼交接比了一下哪台電腦可以把檔案打開,說了要印什麼格式、幾份,付完錢,拿了也就走了。忙的時候,誰也不跟誰說話,得快點把位置空出來,換一下個客人。若剛好空閒,他們員工和我正巧一同在隔壁的早餐店點午飯吃,才會向他們問一下吃什麼好!
倒是一早去皮膚科的看診。醫生問我的狀況,我有比較鉅細靡遺的告訴他夜裡才睡不到兩小時,雙手的手心癢得不得了,全身的皮膚都像有什麼爬過似的,得開著電風扇吹,才感到舒緩些,還能再倒頭睡會兒。醫生說:「看起來像輕微的蕁麻疹。」全身癢得不得了,但又不像真的過敏起來的紅腫漲痛。「還能忍著不抓。」我說。
醫生比我還年輕,自從在家裡附近開診,我便不再去更遠的知名皮膚科看診。他白嫰的手讓我直盯著看,一個大男生的皮膚怎麼可以白得沒有一點曬過太陽的痕跡,相較起來我的古銅膚色好像跟他不同國。他屬緯度的北邊,我在更南方一些。「這個冬天實在太熱了。」我說。
他說:「先吃三天藥,要吃完。再沒改善,馬上來找我。」
「好。」我說。再沒好,我都想把整個人泡在冷水裡了。那癢倒也不是會讓人瘋狂的用指甲來回刮過皮膚,反倒像是生理期時,經血時多時少地流出,你不想理會,但它就在那兒,你感覺得到。那癢就是如此。
我在外頭磨蹭了好一會兒。從輸出店回到工作室前去吃了丹丹漢堡,也不多說話,點餐、付錢、吃完、收拾、離開。到了工作室的門口,拖著懶散的、吃過抗組織胺、懶得振奮的身體,爬上二樓的工作室。
Su在line上跟我交代工作。我說我過敏。最近老在看醫生。她說:「你要成為醫學達人了。」我苦笑著。誰想啊!
一個女孩站在我工作室那個擺放胸章的盒子前。我從她身後經過站到門前,她看了我一眼,我掏著鑰匙。我不太想開口,大半如果是兩人以上站在那兒看,我都不會多說話,開門就進門了。但她看了我一眼,好像不說點什麼也不行。她便指著那些胸章對我說:「每個都好有意思。」
她有著不是台灣腔調的口音,帶著捲舌音的中文卻又不那麼標準。
我指著那些胸章說:「妳慢慢看,都是我畫的。」
她問我:「那錢給你嗎?」
我說:「妳投進去!」我心想,拿給我就沒意思了,那不就是自助販售的概念嗎?我剛把門打開,又覺得對話好像還可以繼續,便問她:「妳從哪裡來?」
她好像得到拯救一樣,不用晾在那裡有點乾,畢竟她還沒看好想買哪一個。「韓國。」她說。
我覺得有意思,一個韓國女孩的中文能講得那麼標準,讓我好奇了些。我指著胸章前的小桌上那些我拍照做成的明信片、我的小攝影冊,跟她說:「這些都可以拿。」她的眼還是在那幾十個胸章前來回看著。
「有,我都拿了。我只是到這附近走走,沒想到有那麼有意思的地方。」她邊拿了我畫的「就愛珍奶」投了錢又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我也想進門了。便誇讚她的中文說的真好。但又想起什麼問了她:「妳是來玩的嗎?」她說是。我又問:「一個人嗎?」她說是。然後我再一次誇讚她的中文說的真好。便跟她說了再見進了門。
我很少與人交談。像這樣兩人以上的遊客,我肯定是一句話也沒說,開了門一句話也不說就把門帶上了。除非我好奇他們的從哪裡來的,或者他們先開口。
我想說的,都在我畫的胸章上。還有那幾張被我大量印製但賣不掉只好拿來送的明信片,以及我那本攝影小冊裡,都是我想說的話。
我很少與人交談。開口的那種。
*啊!想念我那可愛的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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