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成长和一点困惑
先说高兴的事。
今年听到最多的话大概是, "I often forget that you are women." or "crap I always thought you are not Chinese." (并没有贬低这两重身份标签,也不赞同把一种身份标签化同质化的刻板,只是高兴逃脱了刻板标签的限制)
and “I haven't seen you in just a year time, I cannot recognize you anymore, what happened to you?"
对应的两个成长是,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对自己的批判解构,一点一点痛苦的撕掉了自我认同里一些未经审视和批判的标签,以及标签所自带的价值,或者说把自己撕裂,看清楚是什么材质什么方法构造起来的;以及试图把自己的边界撕一个很痛很痛的口子,让不同的东西进来。
然后大概已经把随意泼在我这张白纸上的墨水刮得痕迹较浅,可以自己画自己想要的样子。或者一个更好的比喻是,把我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泥人放在水里化掉,然后搞了一点可塑性很强的泥巴出来,可以按照我自己的意愿去捏造自己。
这么巨大的自由,一开始我是无比兴奋和激动的。
但是最近我有点慌了。
哇自由太大选择太多反而选择不能了。
更可怕的是,我才发现自由主义是个巨大的陷阱。(我竟然才发现!)
想起两年前毕业论文答辩,被罗翔老师问到论文里我因为不知道怎么处理所以一笔带过的代孕问题。
他说:我就想知道你什么立场,你是觉着这个事情,法律不要管是吗?
我当时的回答是,尽管代孕会在阶级、国别、地域、出生、财富、能力、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造成所谓的“一部分妇女对另一部分妇女的剥削”。但是代孕双方的需求始终是存在的,如果加以禁止,只会转向黑市,反而会使想要保护的所谓“弱者”处于更加不利的地位。所以我认为法律不需要加以禁止。
罗翔老师追问了一句:所以你在这个问题上是liberalism的立场吗?
我:对。
当时觉得哇没有被批评好幸运啊,这话说的云淡风轻的。
今天这句话突然像一个惊雷一样把我劈醒了。
最近渐渐意识到liberalism看似善良包容多元的外表下,包裹着的是对现实的无能为力和袖手旁观,包裹着的是既得利益群体的无动于衷和系统性伪善- (他们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伪善,比如我前面这个回答)。
是一种父母让小孩子玩火玩过了的negligence,我不是说父母不可以不应该让小孩玩火,in fact有些道理是不能教也教不会的,必须要自己走一点弯路才能长记性和智慧,我是说,一点监管和规矩都没有也是不行的,哇直接把枪交到小朋友手里,然后就走开了,这种negligence要判刑的。
禁止和完全撒手不管之间,还有好多选择,只不过没有人想尝试,敢尝试。创新总是难的,惯性的阻力总是巨大的,想象力总是缺乏的。
完全自由,没有任何规则,野蛮生长,是好危险的一件事!
我用自己亲自走的许多弯路给自己证明了这一点。
然后慢慢学着自己管理自己,(虽然知道大家儿童时期就都会了,但是我因为按了一下恢复出厂设置,所以都要从头来过。)
体会是,要有根据现实不停调整的规则,还要不局限和执迷于规则。
这个东西就很有意思了,超我给自我和本我制定了规则,其实是为了享乐(痛苦中的快乐/生的和死的冲动)。
无论在个体或者集体层面上,有了规则,有了禁止,才有了受虐狂式的快乐,也同时创造了欲望。而制定规则者,对于规则的执行也应该且往往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因为规则制定出来,并不是为了完全执行的。
痴迷于局限于规则,往往会让人忘记,规则为人更好的服务的初衷。
而规则也应该是为了这种服务而不停被修订的,在打破和遵循的线性回归之间,才能慢慢找到一个较为微妙的平衡区间。
规则僵化且痴迷于规则带来的权力,是今日的authoratarainism, 而毫无规则,则是今日的liberalism,都是不够努力的尝试。
所以我的困惑在于,在这两者之间,我们如何能够发挥我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找到最微妙的平衡区间。
但话又说回来,我这点读书不够多的偏见,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被一个惊雷拍醒:原来我又说了一堆离谱到让我想捶我自己的废话。是以此记,坐等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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