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7 | 之一 重生
請分享一件能代表你,或者帶有個人特色或個人印記的物件,它與你之間的故事是什麼?常說物件盛載許多東西,你有這樣的物件嗎?
你的項鍊不用拿下來嗎?
哦,它不是銀的,泡溫泉不會變色。
側面鏤空的,好特別!
哦真的,我都沒注意到它側面還有這設計。
這條貴金屬製、小巧的白銀色十字架項鍊,一戴就是二十年,因爲貴金屬不會變質的特色,洗澡、泡溫泉或游泳都不必取下,造型百搭,無論上班、聚會、活動、宴會配什麼穿著都不奇怪,就這樣,它穩固的垂墜著佔據鎖骨下方中央的C位。
高中畢業那年,我像脫繮的野馬,因爲終於可以從升學的壓力和家庭的掌控中逃離得遠遠的,做了些別人看來很叛逆,但我知道這才是我本性的事情……
那個年代的家庭普遍高壓權威管教,覺得在家得不到認同和理解的少女,很容易就把情感向外移轉到小男友身上,只是這種雙方都帶着原生家庭的傷痛,因爲短暫時光密集交流而生的情感,往往不長久,談了半年多戀愛後,就因爲各自的不成熟,慘烈的分手。
人家說初戀是最刻骨銘心的,但回想起來,只覺得是那個時候沒有人教我們怎麽好好愛自己、愛別人,也沒有人告訴我們什麼是愛,只能以身試法撞得滿頭包,還不明白爲何真心換絕情。
絕望之際,因緣際會再次踏進了教會。會說再次是因爲小時候跟著奶奶去過臺語教會,也跟著媽媽去過教會主日學,但青春期後,家庭的變化、課業的壓力,都讓我覺得宗教並不能幫助我什麼,漸漸也就不再接觸教會。
初戀的失敗把我重重摔進泥坑裡,疲憊又狼狽,還帶著深深的自卑與失敗感……把自己藏起來一個禮拜沒去上課、半夜從文化大學走路到擎天崗看牛、跟人講電話突然大哭……種種失控讓遠在南部的媽媽不得不求助牧師幫我趕快在臺北找間教會,而我當時是抱著一種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情,想說人生都這樣了,做什麼也沒差……
我想我是幸運的,年輕的教會、樂團式的敬拜、自由的禱告……跟宗教感和儀式感較重的南部教會很不一樣,進到小組裡,找到一群能透過經文分享生命中真實的掙扎的夥伴,還有真心關心自己,常常陪我禱告、鼓勵我的小組長和牧者……在信仰裡,我的人生好像reset、重開機……重新認識自己,重新感覺到被愛,也重新學習怎麽去愛——以正確的、有健康界線的方式。
十字架項鍊,是受洗後,媽媽跟我一起到百貨公司買的禮物,歡慶我的重生,也象徵著母女關係的和解。
重生後的日子並非就一帆風順,這麼多年浮浮沉沉、起起落落,也仍有喘不過氣、感到絕望的時候,只是耳邊每每響起曾有位牧者說……十字架在兩千多年前是一種極殘忍的刑罰,是罪犯的標籤,你們有沒有想過,爲什麼要把它戴在身上?……我想,是因爲它也象徵耶穌的重生和復活。
如果有一種愛是死亡都不能隔絕的,還有什麼艱難過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