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事變-06】七七事變紀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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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何基灃 時任第廿九軍第三十七師第一一〇旅旅長

鄧哲熙 時任河北高等法院院長

戈定遠 時任冀察政務委員會委員

王式九 時任冀察政務委員會秘書長

吳錫祺 時任冀察政務委員會諮議


  1. 七七事變前的形勢

 在七七事變發生以前,北平外圍的形勢是:北寧路沿線,西起豐台,東至山海關,均有日軍駐防;北平的東面,有完全聽命於日軍的冀東偽組織——“冀東防共自治政府”;北平的北面有在熱河省集結的敵偽軍;在西北面,有日軍收買的李守信和王英等土匪隊伍。僅有北平的西南面,尚為我第廿九軍部隊所防守。

 當時,北寧鐵路沿線既為日軍所控制,而在平和路上的盧溝橋就成了北平的唯一門戶。我軍據此,進可以攻,退可以守;若為敵人所占,北平則變成一座孤立的死城。所以盧溝橋這一戰略據點,就必然成為敵我必爭之地。

 日本侵略軍的企圖是伺機佔領盧溝橋,截斷平漢路,四面包圍北平,從而加深冀察的“特殊化”,然後以平津作為橋頭堡,進一步發動大規模的軍事侵略。

 這時,第廿九軍共轄四個步兵師,一個騎兵師和一個特務旅,還有兩個保安旅,總兵力不下十萬人,分駐於冀,察兩省和平,津兩市。各部隊駐防的位置是:第一四三師劉汝明駐察哈爾省及平綏鐵路沿線(河北省境內)。第一三二師趙登禹部駐河北省任丘,河間一帶。第三十八師張自忠部駐天津附近韓柳墅,小站,廊坊,馬廠和大沽各地,並以一部駐南苑。第三十七師馮治安部,師部駐西苑;何基灃駐西苑,八寶山,盧溝橋和長辛店一帶,劉自珍旅駐北平城內,陳春榮旅駐保定,大名等地。第廿九軍特務旅孫玉田部駐南苑,以一團駐城內。騎兵第九師鄭大章部,師部和騎兵一團駐南苑,其餘兩團分駐固安,易縣等地。石友三的兩個保安旅和阮玄武的獨立第三十九旅,分駐於黃寺和北苑。

 由於宋哲元一貫抱著與日本人相安無事,維持現狀的幻想,在軍事上始終處於毫無戒備的狀態。但是,日本帝國主義者早已在“田中奏折”中確定了滅亡中國的國策。並且於1936年8月間,在日本首腦集團會議上又通過了一個叫做“基本國策”的文件,其中指出日本的意向是:對中國發動大規模的新的進攻,並且很快的就實行了國家規模的戰時動員。日本對冀察的壓迫,一天比一天加緊。

 中共在西安事變後建立了全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鑒於冀察形勢的嚴重,對第廿九軍中上層也積極進行抗日爭取工作。當時第廿九軍內有不少人與北平中共地下黨組織建立了工作聯繫,如第三十七師旅長何基灃,第廿九軍副參謀長張克俠等,均與中共建立了密切的工作關係,積極推動第廿九軍抗擊日本侵略者。宋哲元這時的處境,一方面是日本人對他施加種種壓力,一方面是人民以民族大義促他覺醒,雖然他對抗戰並沒有決心,但形勢逼著他不能不做抗戰的準備。有一天(時間約在1937年四五月間),宋召集幕僚研究對日的對策,並要參謀人員提出方案。第廿九軍參謀長張樾亭根據國民黨的主張,提出了一個“必要時撤出北平,保存實力,以待全國抗戰”的方案。副參謀長張克俠即將此事向中共組織報告,中共決定由張克俠出名提出了“以攻為守”的方案。其主要內容是:

(1)日本進佔華北,進一步滅亡全中國的國策早已確定,現正大量調集軍隊,準備向華北進軍,我們除了抗戰而外,別無他法可以挽救我軍之危機,應付只能是暫時的決無法滿足日軍之慾望。

(2)我們的處境非常危險,日本侵略軍進逼,中央(指蔣介石國民黨中央政府,以下同)不管(編者意見:後世大量解封後的資料證明,當時的國民政府非不抵抗而是在積蓄力量,何基灃撰寫此文時已是被中共統戰後的人員之一,故有此言論也不無奇怪。)蔣介石並令關麟徵,黃傑等部集結在新鄉一帶,扼守黃河北岸,意在與日本侵略軍夾擊,消滅我軍。如果我們撤退,將退到哪裡去呢?黃河以北既由中央軍駐守,不會叫我軍退到河南;山西的閻錫山向來閉關自守,也不會讓退到山西;綏遠的傅作義也是如此。我軍如果撤出平津,只有在保定,石家莊平原地區挨打受氣,軍民怨恨,後援不濟,我軍將不打自潰,這是最危險不過的。

(3)我軍愛國教育素不後人,抗日士氣,極為高漲,喜峰口之役,痛擊日軍,被譽為抗戰之民族英雄。現平津各界及全國軍民,均希望我們能奮起抗戰,為國爭光,此我軍報國立功之良機,決不可失。為今之計,不妨暫與日軍委婉應付,但必須作積極抗戰之準備,必要時以攻為守,一舉攻佔山海關,縮短防線,扼守待援,號召全國軍民奮起抗戰,如此必能振奮士氣,得到全國人民之同情和支持。中央在全國軍民奮激情況之下,決不敢袖手旁觀,不予支援,其夾擊消滅我們之企圖,必將不售。在我們發動抗戰後,只能堅持一個時期,最後就是失敗了也是我們的勝利。如馬佔山在東北之抗戰,十九路軍之淞滬戰役,雖敗猶榮。在全國人民支援之下,我們還有重整旗鼓之可能。如不此之圖,不戰而退,必為全國軍民所痛罵。將士離心,軍心渙散,群情激憤,後援無濟,我軍此時將退無可退,守無可守,戰不能戰,和不能和,他人乘我之危,分化瓦解,將何以自存。

 宋對此方案機表贊成,命張克俠本此方案積極作抗戰的準備工作。張即根據中共組織的指示,提出了如下的建議:第一,加強抗日思想教育。當時第廿九軍在南苑的軍官教導團還講授“四書五經”一類的課程,張建議在此非常時期,應加強抗日思想教育和國際時事教育。經宋同意,即聘張友漁(中共地下黨員)和溫建公(進步教授)擔任教導團教官,他們的講課受到學員的熱烈歡迎。同時,教導團內還有馮洪國,朱軍(中共地下黨員)等做組織工作,所以當時南苑的抗日空氣極為濃厚。此外中共組織還發動了一批進步的大學生(包括共產黨員和中共領導的民先隊員)參加了在西苑舉辦的軍事集訓。大學生軍事集訓由何基灃負責。何對學生講話時表示抗戰決心,有時講的聲淚俱下,全體學生抗戰情緒極為高漲。第二,加強情報工作。當時宋對敵情了解很少,張建議成立情報處,深入敵後,到東北,熱河等地了解敵人兵力的部署及其動向。經宋同意後,即派靖任秋(中共地下黨員)任情報處長,積極進行情報人員的派遣工作。第三,爭取偽軍反正。當時遼西,冀東,熱河及察,綏等地,有不少偽軍到處活動,有的還想乘機反正,應派人聯繫,積極爭取。此項建議亦得到宋的同意。

 所有以上這些措施,還是宋到冀察後第一次採取的在政治上,軍事上有積極作用的活動。後來,宋在一個座談會上曾對他的將領和幕僚表示:“我們要好好的訓練隊伍,充實力量,加強裝備,等到國際戰爭爆發的時候,我們就可以用一支兵力由察省向熱河出擊,拊敵側背,以主力從正面打出山海關,收復東北失地。我們要在那裡豎起一座高高的紀念碑。“

 中共北平地下組織爭取第廿九軍積極抗戰的活動,除了通過第廿九軍內部人員直接的影響第廿九軍上層人物的抗戰情緒外,並且發動和組織廣大群眾掀起轟轟烈烈的抗日救亡運動的高潮。當時在中共領導下的中華民族解放先鋒隊,北平學生救國聯合會,華北各界救國聯合會,東北各界救國聯合隊等團體,時常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時機,展開抗日救亡的宣傳鼓動工作,他們響亮的高呼”擁護廿九軍保衛華北“的口號,對第廿九軍表示大力的支持。他們還經常乘著第廿九軍部隊演習的機會(當時日軍駐東交民巷的部隊經常出城進行示威性的演習,第廿九軍部隊亦不示弱,就在日兵演習的第二天在原地演習),派代表前往慰問,並講述抗日的重要意義,這就更加激發了第廿九軍官兵的抗日熱情。

 我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形成,我國內部和平統一的實現,我國人民抗日救亡運動的空前高漲,使得日本帝國主義者在中國進行的分裂破壞活動遭到可恥的失敗。但是它絕不容許中國有一個休養生息的時間,它仍實行其侵華的既定“國策”,迅速的發動對我國的全面的軍事進攻。特別是當它得到了德,意法西斯主義者的支持以後,就越加暴露了它的法西斯主義者的猙獰面目。

2. 七七事變爆發後第廿九軍官兵的奮勇抵抗

 華北的形勢一天比一天緊張,人民群眾的抗日救亡的呼聲也一天比一天激昂。

 盧溝橋的戰爭終於爆發了。

 這時,第廿九軍駐盧溝橋的部隊為第卅七師何基灃第一一〇旅的吉星文團,另一團駐八寶山一帶,旅長何基灃的指揮所設在西苑。

 1937年7月6日,日軍駐豐台部隊要求通過宛平縣城(縣城在盧溝橋東端)到長辛店地區演習,我駐軍不許,相持達十餘小時,至晚始退去。七日,我軍接到報告說:日軍今日出外演習,槍砲配備彈藥,與往日情況不同。旅長何基灃報告正在保定的馮治安師長,馮立即趕回北平,與何商議後,佈置了應戰的準備。是日夜間,日軍在盧溝橋附近演習。十一時左右,宛平縣城東方忽有槍聲數響,我城內守軍當即嚴密警戒。夜十二時,日使館武官松井以電話向我冀察當局聲稱:“有日本陸軍一中隊,頃間在盧溝橋演習,彷彿聽見由駐宛平城內之軍隊發槍數響,致演習部隊一時呈混亂現象,失落日兵一名,要求進入宛平縣城搜索。“我方因其所稱各點不進情理,顯係別有企圖,當即拒絕了他的要求。少頃,松井又來電話,聲稱我方如不允許,彼將以武力保衛前進。我方不為要脅所懼,又拒絕了。同時得報:日軍對宛平縣已取包圍形勢。我軍政當局為防止事態擴大,當與日方商定,雙方立即派員前往調查阻止。我方所派為河北省第三區行政督察專員兼宛平縣長王冷斋,冀察政委會外交委員會專員林耕宇及冀察綏靖公署交通處處長周永業等三人。日方所派為冀察綏署顧問日人櫻井,日軍輔佐官寺平和秘書齋藤等三人,於八日晨四時許到達宛平縣署。寺平仍堅持日軍入城搜索失兵,我方不許。正交涉間,忽聞東門外槍聲大作,頃刻間,西門外大砲機槍聲又起,我軍為正當防衛,乃奮起抵抗。我廿九軍司令部立即發出命令,命令前線官兵堅決抵抗。並有“盧溝橋即為爾等之墳墓,應與橋共存亡,不得後退”等語。戰鬥開始不久,我平漢線的鐵路橋及其附近龍王廟等處曾被敵人攻佔。至八日下午,我軍從長辛店以北及八寶山以南齊向敵人反攻,並與敵人進行白刃戰,復將鐵路橋及龍王廟等處奪回。

 第廿九軍官兵由於受到全國人民抗日救亡運動的影響,特別是受到當時中共領導下的北平各救亡團體慰勞和鼓勵,他們深刻的懂得了日本帝國主義是中國人民當前最兇惡的敵人。不把這個敵人打敗,全中國人民就有當亡國奴的危險。在戰爭開始的第二天,中共地下組織即領導北平各界組織起北平各界抗敵後援會,發動廣大群眾援助第廿九軍抗戰,並派人與吉星文團去的聯繫,鼓勵他們英勇抗戰,益加增強了他們至死不退的決心。因此,我軍官兵在劣勢裝備的不利條件下與敵作戰,士氣旺盛,人人皆以大無畏精神頑強抵抗,有不少受傷官兵堅持不下火線,冒著敵人猛烈的砲火衝鋒前進,終將敵人的九輛坦克全部打退。附近居民看到自己的軍隊英勇殺敵,在中共領導下的各救亡團體的發動下,紛紛冒著敵人的砲火參加救護工作,把受傷官兵送到醫院,送水送飯,搬運彈藥的群眾,絡繹於途。有的群眾視我軍傷兵為親人,為英雄,使大家感動的落下眼淚。長辛店鐵路工人為了協助軍隊作戰和固守宛平縣城,很快的在城牆做好防空洞和槍眼。所有這些生動感人的事蹟,益加振奮了前線的士氣。

 我軍對日軍的堅決回擊,是出乎日軍意料之外的。他們見勢不妙,乃詭稱失蹤日兵業已尋獲,向我方提出和平解決的要求(實際是緩兵之計)。經雙方談判,於十一日商定停戰辦法三項:(1)雙方立即停止射擊;(2)日軍撤退到豐台,我軍撤向盧溝橋以西;(3)我方城內防務,除宛平城原有保安隊外,另由冀北保安隊(即石友三部)派來一部協同擔任城防。但在協議成立之後,日軍並未撤退,仍不時以炮兵轟擊宛平縣城及其附近地區,城內居民傷亡頗重,團長吉星文亦負傷。敵人並於是日佔領大井村,五里店等處,截斷了北平至盧溝橋的公路。

 為了加強盧溝橋一帶的兵力,我軍於九,十兩日先後將駐保定的陳春榮旅之一團,東北軍第五十三軍萬福麟部之騎兵團及鋼甲車兩列開到長辛店一帶,計畫在十日夜間襲擊豐台之敵。

 本來何基灃已經商得馮治安的同意,決定乘敵人大部兵力尚未開到的時候,抓住這一有利時機出其不意,予豐台之敵以殲滅性的打擊,但軍部命令“只許抵抗,不許出擊”,使這一計劃未能實行,盧溝橋的戰事遂陷於被動。

3. 中共中央的抗日號召和各救亡團體的活動

 事變發生後,中共向全國發表了號召抗戰的宣言。宣言中說:“全國同胞們!平津危急!華北危急!中華民族危急!只有全民族實行抗戰,才是我們的出路......應立刻放棄任何與日口和平苟安的打算。全國同胞們,我們應該讚揚和擁護馮治安部的英勇抗戰!我們應該讚揚和擁護華北當局與國土共存亡的宣言。我們要求宋哲元將軍立刻動員全部第廿九軍開赴前線應戰。我們要求南京中央政府切實援助第廿九軍,並立即開放全國民眾的愛國運動,發揚抗戰的民氣......國共兩黨親密合作,抵抗日寇的新進攻!驅逐日寇出中國!“

  中共的號召激勵了全國軍民敵愾同仇,堅決抗戰的信心,全國人民一致要求堅決抵抗日本的進攻。從抗戰開始的第二天起,北平中共地下組織動員中華民族解放先鋒隊,北平學聯等救亡團體,組織戰地服務團,出動到前線救護傷員;組織勞軍團,攜帶大批慰勞品分赴前線及醫院慰問;並進行了支援抗戰的各方面工作,如募集麻袋供作防禦工事等等。在這一時期,冀察軍政當局每天都收到全國各地發來的聲援抗戰的電報和信件;還有許多社會團體和個人匯來一批批的款項,作為支援抗戰和慰勞前線作戰官兵之用;有不少國民黨的將領發出通電,要求開赴前方參加抗戰;海外華僑團體也紛紛電請南京國民政府出兵保衛祖國。盧溝橋的砲聲已經激起了全國廣大人民的民族義憤。

4. 蔣介石發表廬山談話被迫抗戰

 七月十五日,中共派代表與國民黨當局舉行廬山會議,蔣介石於十七日發表了對日態度比較強硬的談話。但是他仍然表示“希望由和平的外交方法求得盧溝橋事件的解決”,並沒有真正樹立抗戰決心。他在談話中還表明了和平解決需要固守的四點最低限度的立場,即:(1)任何解決不得侵害中國主權與領土之完整;(2)冀察行政組織不容任何不合法之改變;(3)中央所派地方官吏不能任人要求撤換;(4)第廿九軍現在所駐地區不能受任何約束。就是在這幾點最低限度立場的涵義中,也仍為和平談判留有餘地。

 蔣在廬山發表談話之後,先派熊斌到北平見宋哲元,說明他的意圖,隨後又召見戈定遠傳達命令給宋,內容以蔣在廬山談話為宗旨,表示了對宋的信任和支持。至於是否準備抗戰,在軍事上應作如何佈置,特別是對於正向保定方面開動的孫連仲與原駐保定的萬福麟兩部應如何與第廿九軍配合作戰等具體問題,卻隻字未提。他依然抱著屈辱求和的幻想,一直到了非應戰不可的時候,才被迫抗戰。

5. 宋哲元由魯返平主持一切

 當時宋哲元的態度同樣也是由乞求“和平”而發展到被迫抗戰的。當他在山東樂陵原籍接到張自忠,馮治安,張維藩(第廿九軍總參議),秦德純等報告事變發生情況的電報時,雖然表現了驚訝與不安,但是他卻認為事態不至擴大,有和平解決的可能。他在答復張等的電報中,說必須鎮定處之,相機應付,以挽危局,張,馮等在發出給宋的電報之後,並請鄧哲熙前往樂陵,促宋速返,主持一切。宋對鄧表示:目前日本還不至於對中國發動全面的戰爭,只要我們表示一些讓步,局部解決仍有可能。這時,南京方面主張宋應先赴保定,看情況發展如何,再決定是否回平。但是,宋幾經考慮之後,還是偕同鄧哲熙等先到了天津。當然,他去天津的目的不是抗戰,而是求和。

 七月十一日,宋到達天津。這時,日軍因後續部隊尚未調齊,故在宋未到津之前,他們已向北平的軍政負責人提出了四項要求,與我方進行談判,借以擺出和平解決的姿態,作為緩兵之計。這四點要求是:(1)華軍撤離盧溝橋;(2)嚴懲華方肇事官員,正式向日方道歉;(3)取締抗日活動;(4)厲行反共。談判的結果,於十一日雙方協議撤兵,恢復和平狀態。宋在乞求“和平”的思想支配下,於十二日發表了如下的談話;“盧溝橋事件發生,實為東亞之不幸,局部之衝突,能隨時解決,尚為不幸中之大幸。......希望負責者以東亞大局為重。若只知個人利益,則國家有興有亡,興亡之數,殊非盡為吾人所能意料。“

 宋到天津後,第廿九軍副參謀長張克俠接到何應欽自南京給宋打來的電話:”日方增兵,我方應有準備,現在已命令孫連仲,萬福麟率部北開”等語。張克俠向宋報告並建議集中兵力,斷然採取主動的攻勢作戰,宋同意,張即將作戰計劃擬出。後因張克俠所擬計劃未能下達實行。這時,天津日本駐屯軍司令田代已去職,接田代的香月清司於十二日到津。宋為了對香月進行一些“摸底工作”,於是派張自忠偕鄧哲熙往見香月。會面時,香月對當時華北的問題不表示意見,只是由他的高級參謀和知以傲慢的態度對張等說:“看看你們的歷史,北平從來沒有駐過兵。”意在威嚇我方撤退北平的軍隊,以實現他們的侵略計劃。十八日,宋偕張自忠與香月初次會面,歸後對人表示:“和香月見面,談的很好,和平解決已無問題。”實際上宋的“摸底工作”“失敗了,他受了日軍的愚弄。日軍真正的”底“是等待援軍開到,部署就緒後,即大舉進攻,以武力迫使宋哲元離開冀察,並排除冀察內部一切不肯當漢奸的愛國份子,然後把冀察委員會改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傀儡組織。但是,宋哲元卻把問題看的很簡單,他認為既然香月已經表示了態度,和平解決總不會有問題。在他離津回平之前,叫張留在天津。

 十九日,宋回平後,看到北平城內各通衢路口均設有準備巷戰的防禦工事,即命令立予撤除,將關閉數日的各城門打開。次日,他又發表了書面談話,其內容是:“本人向主張和平,凡事以國家為前提。此次盧溝橋事件之發生,決非中日兩大民族之所願,蓋可斷言。甚望中日兩大民族彼此互讓,彼此相信,彼此推誠,促進東亞之和平,造人類之福祉。哲元對於此事之處理,求合法合理之解決,請大家勿信謠言,勿受挑撥,國家大事,只有靜聽國家解決。”這時,各方已陸續匯來大批的抗戰勞軍捐款,由於宋認為和平解決已有可能,竟通電表示謝絕。

 宋回北平後的頭幾天,盡量在言論上和行動上製造緩和的氣氛,似乎戰事不會再起。實際上情況卻在急遽的向惡化的方面發展。當時的日本的國內情況是:七月十一日,日首相近衛文麿覲見了日皇,並且舉行了緊急閤議;十六日,派遣陸軍十萬人來華;十七日,東京五相會議,決議動員侵華日軍四十萬人。日本帝國主義早已確定了迅速滅亡整個中國的“國策”,一時的所謂和平談判,不過是掩護軍事行動的煙幕。因此,在中國方面,縱然不惜以重大的犧牲條件,來換取所謂和平的解決,已經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6. 宋哲元發出抗戰通電

 從事變發生起,北寧鐵路每天都有絡繹不斷的日兵車自東北開進關內(北寧路局長是漢奸陳覺生,唯日軍之命是從),大批敵軍海運塘沽登陸,熱河敵軍由古北口進至北平近郊。敵空軍集結在天津東局子飛機場,還在塘沽附近修築空軍基地。這期間,每日派飛機多架,輪番在北平和平漢路沿線進行偵察。日援軍調齊之後,予廿一日砲擊我宛平縣城及長辛店一帶駐軍。廿五日晚間,廊坊敵人以修理軍用電話為借口,與我軍發生衝突,隨即向我軍射擊,我軍立即予以還擊。廿六日晨,敵軍以飛機十餘架和猛烈的砲火向我廊坊駐軍轟炸。廿六日晚,在北平廣安門外有三十餘輛汽車滿載敵軍,企圖衝進城內,因我軍奮勇抵抗,敵入城企圖未逞。廿七日,冀東偽組織的保安隊張硯田,張慶余率部反正,並將漢奸殷汝耕捉獲,於是立即遭到敵軍大部兵力的圍攻。是日,敵軍向我南苑,北苑進攻。上午,敵既以軍事進攻,又向我冀察當局提出最後通牒,限我第三十七師(即馮治安師)於廿八日正午以前盡撤出北平地區。當日本特務機關長松井持通牒往見宋哲元時,宋派張維藩代見。張將通牒送交宋哲元看過後,宋命張維藩向松井予以拒絕,並將通牒退還給他。宋將此報告南京,表示“誓與北平城共存亡”。隨即發出自衛守土通電,電文是:“自哲元奉命負冀察軍政之責,兩年來以愛護和平為宗旨,在國土主權不受損失的原則下,本中央意旨處理一切,以謀華北地方之安寧,此國人所共諒,亦中日兩民族所深切認識者也。不幸於本月七日夜,日軍突向我盧溝橋駐軍襲擊,我軍守土有責,不得不正當防禦。十一日,協議雙方撤兵,恢復和平。不料於廿一日砲擊我宛平縣城及長辛店駐軍。於廿五日夜,突向我廊坊駐軍猛烈攻擊,繼以飛機,大砲肆行轟炸。於廿六日晚,又襲擊我廣安門駐軍。廿七日早三時,又圍攻我通縣駐軍,進逼北平,南,北苑均在激戰中。似此日日增兵,處處挑釁,我軍為自衛守土計,除盡力防衛,聽候中央解決外,謹將經過事實推誠奉聞,國家存亡,千鈞一髮......。“宋下令設立北平城防司令部,派張維藩為城防司令,並配備了城防部隊,準備固守北平。在這天晚間,又派戈定遠星夜馳赴保定,催促孫連仲,萬福麟等督師北上,協同作戰。

7. 佟麟閣,趙登禹南苑殉國

 廿八日,敵軍大舉向我南苑進攻。當時,第廿九軍軍部已移駐北平城內,駐在南苑的部隊共有四個步兵團和一個騎兵團,兵力約七千人。這時第一三二師趙登禹部已由河間,任丘北調,向北平增援。廿七日,宋派趙登禹為南苑方面的指揮官。是日傍晚,趙到南苑指揮部,以第一三二師後續部隊已過永定河,擬待全部到達後再變更部署,不料敵軍於廿八日拂曉從西,南兩面向南苑進攻,另以一部切斷南苑至北平的公路,以飛機數十架低空輪番轟炸,由晨至午,片刻不停。南苑未構築堅固的防禦工事,僅以營圍作掩體,在敵人空軍的轟炸掃射下,部隊受箝制不能活動,通訊設備被炸毀,各部隊與指揮部聯絡斷絕,指揮失靈,秩序混亂。敵人從營圍東面衝入,南苑遂告失守。我第廿九軍副軍長兼教導團團長佟麟閣,第一三二師師長趙登禹向城內撤退時被敵人截擊,相繼陣亡。

8. 天津守軍向敵進攻

 駐天津附近的第三十八師,在副師長李文田和旅長黃維綱等策劃下,進行了作戰部署(師長張自忠在北平)。廿八日,得到日軍大舉進攻南苑的消息,看到報紙刊登第廿九軍克復豐台和通州保安隊張硯田,張慶余兩部反正的號外,接到宋哲元守土自衛的通電,於是,李文田,劉家鸞(天津警備司令)和馬彥翀(天津市府秘書長)等,一面發出通電響應宋的號召,一面調集天津保安隊配合第三十八師各路部隊分別向海光寺日軍兵營,北寧路天津總站,東站和東局子飛機場等處日軍進攻。我軍包圍了海光寺;克復了天津總站;在天津東站,將敵人包圍在一個倉庫中;將東局子飛機場攻佔一部分。指揮部在廿八日夜間接到北平來的消息後,即命令停止軍事進攻。至廿九日晨,各方面進攻部隊均紛紛撤退,敵軍開始反攻,海光寺之敵砲轟河東,敵騎兵闖進南開大學,將校舍全部焚毀。是役,我軍死傷機眾,至午後戰事始停。

9. 第廿九軍各部南撤

 七月廿八日夜,宋哲元偕同馮治安,秦德純,張維藩等離平赴保定,派張自忠代理冀察政務委員會委員長兼北平市市長。

 張自忠在宋離平的第二天,即到冀察政委會就職,將原冀察政委會委員秦德純,蕭振瀛,戈定遠,劉哲,門致中,石敬亭,石友三,周作民等免職,並用冀察政委會名義派張壁,張允榮,楊兆庚,潘毓桂,江朝宗,冷家驥,陳中孚,鄒泉蓀等為委員,同時發表潘毓桂兼北平市公安局長。張就職後,日軍即直接指使潘毓桂,張壁等辦事,而對張自忠則採取了置之不理的態度。緊接著,張得到第三十八師在天津與日軍作戰的消息,立即隱匿於東交民巷,化裝逃出北平。

 第廿九軍駐平各部隊及保安部隊,在宋離平之後,均陸續經門頭溝向南撤退。駐在宛平至八寶山一線的何基灃旅,在掩護各部撤退完畢之後,於三十日晚間與當地人民群眾灑淚而別,撤退到長辛店,是日北平和天津淪陷。

 盧溝橋的烽火揭開了抗日戰爭的序幕,全面的抗戰便從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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