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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然別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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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世界大戰俄、法、英、德軍人伙食

厭然別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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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紀初,一名俄帝國普通士兵的每日份糧如下:700克黑麥麵包乾或1000克現烤黑麥麵包、100克穀物(西伯利亞嚴寒地區200克)、400克新鮮肉或300克罐頭肉(戰鬥連隊每天至少消耗一頭小公牛,一年就要幾百頭)、20克黃油或脂油、17克煮糊糊的麵粉、6.4克茶葉、20克糖、0.7克胡椒粉。此外,一個兵每天還能獲取250克左右的新鮮蔬菜或20克菜乾(乾燥白菜、胡蘿蔔、甜菜根、蕪菁、洋蔥、旱芹和香芹的混合),主要通過喝湯吃。跟今天不同,100年前的俄羅斯並未普及土豆,即便送至前線也都扔進湯鍋當配料了。

宗教齋期內,俄帝國軍隊的肉食通常以魚類(魚乾,且多數是河魚而非海魚)和蘑菇類(煮湯)代替,黃油則以植物油代替。穀類大量添加到菜湯中,做成了菜粥,當時部隊吃的多是二粒小麥、燕麥、大麥和黍米(Пшенная крупа),稻米極少。

海軍則有自己的飲食規定,在保證熱量攝取的前提下替換某些食物,比如麵包少而通心粉多。艦上供應酒,這一點跟陸軍不同,此外為補充維生素會多吃醃白菜或鮮菜。特殊部隊如航空兵、裝甲兵的份糧也很豐富。

一般而言,士兵的份糧供給由三部分組成:糧食、副食品錢和茶錢,規定以實物形式(即餐食)發放。糧食直接做成飯了,副食品和茶錢則根據部隊駐紮地點的市場價格定量採購發放。如此,俄帝國士兵每天餐食總重量接近2千克,攝取熱量超過4300大卡,高於後來的紅軍和蘇軍士兵水平。茶葉方面,蘇聯戰士定量僅1.5克,如果按照“沙皇兵”的習慣每天三杯,根本不夠。

戰爭爆發後,士兵的份糧起初大增(尤其肉類,每天達615克),但隨著戰事進入僵持階段,後勤資源減少,新鮮肉逐漸被鹹肉代替。但總體而言,直到1917年革命天下大亂,帝國政府仍能維持士兵餐飲的定量標準,只是品質下降了。用今天的話講,其中重要原因在於物流困難。路網不成熟,軍需官必須算著日子驅趕大群牲畜抵達前線,沿著坑坑窪窪的道路運送幾十萬噸麵粉、蔬菜和罐頭。前線後勤占用幾乎全部鐵路運力,進而影響了大城市的民生供應。此外,當年冷藏業剛剛起步,數量龐大的牛肉、鮮菜和穀物不得不採取各種辦法避免運輸和儲存中腐爛。類似“波將金號”戰艦供應變質肉的事情其實經常發生,但並不都是因為軍需官懈怠或貪污所致。

連隊的行軍灶由軍需兵採購、管理,通常低級軍官監督全過程。而且炊事員(伙伕)和軍需兵是根據全連意見民主推選的,連長負總責。指揮部始終密切關注士兵的飲食問題,儘管它們未必能保證供應不斷。例如,1916年1月25日第3騎兵軍Ф.А.凱勒爾伯爵命令:“鑒於肉食供應減少,我命令各單位負責人採取一切措施,避免餐食品質受影響。要求:紅菜湯和白菜湯要飄著一層油,粥裡要放足夠多的脂油,尤其晚飯的粥不准稀薄。各單位負責人應隨時設法儲備足夠數量食物。”

而且部隊允許士兵自己找老百姓買吃的,有些軍官甚至明確規定了哪些東西能買、哪些東西不能。

М. И.佩斯特熱茨基少將(譯註:1869-1941,原帝國軍官,參加白色運動“俄羅斯南方武裝力量”)在回憶錄中寫道:部隊進攻期間士兵無法獲得份糧補給。穿行在荒村廢墟,能找到甜菜根就算不錯了。士兵袋中的麵包乾碎裂、霉變,吃下肚有害健康。進入奧地利境內,一些村子雖有人煙,卻對俄軍沒什麼好臉色。最後,派往前方的偵察兵發現一處莊園有存糧,還有蒸汽脫粒機和磨坊。團裡一位精明能幹的準尉安排非戰鬥人員忙碌起來,用附近大量生長的啤酒花做麵包,足夠滿足未來若干天的口糧需求。“奧地利莊園管家目睹俄國人烤麵包的速度和組織性,詢問這套流程是不是俄軍條令裡規定好的”。

20世紀初士兵吃的麵包乾可不是今人佐茶的那種金色麵包乾,說白了就是一整條麵包切片。如果長期只吃這種東西,人體將缺乏維生素,嚴重者還會腸道功能紊亂。所以要在前線現烤麵包,既用尋常的俄式爐,也有專門的野戰爐。

當年的罐頭工業已經蓬勃發展。為滿足軍需,俄羅斯的罐頭廠推出多個品種圓柱形馬口鐵罐頭:“炒牛肉”、“燜牛肉”、“肉菜湯”、“肉和豌豆”等。而且100多年前“沙皇的”肉罐頭跟蘇聯的肉罐頭不一樣,更像現代產品:只取牛後半段和肩胛處的高品質肉進行生產。另外,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期製造肉罐頭是預先做熟而非連罐燜煮(把生肉塊和配料裝進罐頭再加熱)。

俄羅斯陸軍條令禁酒,但士兵在特定日子可以獲得酒類供應,包括各種節日和紀念日。出於“醫療目的”也准許飲酒。

最後,一個俄帝國士兵的背包內除了各種裝備,還有所謂”НЗ”——“應急儲備”(一個罐頭和一袋餅乾)。據嘗過的人說:“白麵餅乾十分可口,鱘魚肉罐頭(整塊肉)滋味絶佳。”

那麼其他參戰國軍隊呢?

法國士兵份糧從1915年起分為三類:常規、加強(戰時)和乾燥(應急)。常規口糧包括750克麵包(或650克麵包屑)、400克新鮮牛肉或豬肉(或300克肉罐頭,或210克醃肉/燻肉)、30克油或脂油、50克乾燥的濃縮湯精、60克稻米或菜乾(四季豆、豌豆、小扁豆、土豆或甜菜根“濃縮物”)、24克鹽、34克糖。加強口糧則在此基礎上增加50克鮮肉、40克稻米、16克糖、12克咖啡。

這些東西與俄軍份糧大致相似,只是用咖啡代替了茶和酒。戰前俄軍士兵僅節日飲酒(每年十次),戰時禁酒。同時期的法國兵則開懷暢飲:起初每天250克紅酒,至1915年增加到半升1瓶(或1升啤酒/蘋果酒)。戰爭中期酒類配額達750克啤酒,以激發士兵的樂觀和無畏精神。自己掏錢買酒也被默許,結果一到夜晚塹壕就擠滿了說不清楚話的醉鬼。此外,法國兵每日份糧還包括15-20克煙草。

前線相對平靜地段士兵們對自己的餐食滿意度較高。1916年2月,151步兵團一名下士寫家信表示:“我們本星期吃了兩次帶醃豬肉的碗豆湯,兩次甜的牛奶米湯,一次稻米湯,還吃了一次綠四季豆和扁豆、一次燜燉蔬菜。都很好吃,甚至可以說美味了,但我們仍時不時責罵伙伕,免得他偷懶。”

英國軍隊必須用貨輪(冒著德國潛艇威脅)從本土運送給養,或在作戰國就地採購(這種情況下他們甚至不願轉賣給盟友,因為自己本身不夠吃)。所以英國兵的口糧比俄軍和法軍低劣。雖然戰爭期間想方設法向派駐法國和比利時的軍隊輸送了320余萬噸食品,但仍不令人滿意。

具體而言,一個英國兵的每日份糧除了麵包或餅乾外,只有283克罐頭肉、170克蔬菜。1916年肉食定量也減為170克,但並不意味著天天有,預備役部隊三天才吃一次肉,每日3574大卡的熱量標準已無法滿足。跟德國對手一樣,英軍也在烤麵包時添加蕪菁以補麵粉之不足。戰死的馬匹可不敢浪費,基本都吃了。大名鼎鼎的英國茶也越來越有“菜味兒”。為保持士兵健康,英軍每天給他們喝黃檸檬或青檸檬汁,豌豆湯則用隨處可見的蕁麻或其他半可食野草同煮。每天一包捲煙或一盎司煙葉。

2009年去世的英國最後一位一戰老兵哈利·帕奇享年111歲,他回憶塹壕戰歲月說:“我們曾享過福,喝茶配李子醬或蘋果醬。但餅乾太硬,簡直是喂狗的,我們就給扔了。後來兩隻失去主人的狗不知從哪跑來,開始爭搶餅乾,咬得你死我活。我就想啊,唉,真費解……兩隻畜生在這裡為了活下去拚命。而我們兩個高度文明的國家,打的又是什麼?”

比起法國“大餐”和俄國飽飯,德國兵的份糧顯得尤其寡淡。德國相對較小,又持續兩線作戰,注定了慢性營養不良。無論從中立鄰國進口食品、掠奪被佔領土或實施國家糧食專營都無濟於事。戰爭頭兩年德國農業生產幾乎減少一半,不僅平民陷入困境(“蕪菁之冬”餓死近80萬人),亦對部隊後勤造成災難性影響。戰前德軍熱量攝入標準規定每天3500大卡,1916-1917年竟低於1500-1600大卡。於是“代食品”變得十分普遍:蕪菁甘藍代替土豆、人造黃油代替動物黃油、糖精代替糖、大麥粒或黑麥粒代替咖啡……那些經歷過1917年饑荒和1945年饑餓的人日後回憶,第一次世界大戰比第三帝國崩潰更難熬。

具體來說,德國士兵每日份糧包括:250克餅乾、200克肉或170克燻肉、150克罐頭蔬菜、25克咖啡。指揮官有權根據情況發放酒類——瓶裝啤酒、散啤酒或1杯白蘭地。指揮官通常不允許士兵在行軍期間喝酒,但塹壕中可以適度飲用。

然而到了1915年底,這種紙面上的定量也難以為繼。前線戰士甚至連摻雜蕪菁甘藍和木粉的麵包都不夠吃!份糧的蔬菜也被蕪菁甘藍取代,1916年6月肉食開始不定時配給。和法國人一樣,德國兵也抱怨戰線附近水質惡劣,甚至泡過腐爛的屍體。雖有過濾水但無法滿足需求(一個軍用水壺裝0.8升,人體每日需要2升),馬匹就更別提了。嚴格禁止飲用生水的規定形同虛設,導致各類本不該出現的疾病蔓延,非戰鬥減員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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