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雨中見證歷史:釋字748專法通過周年慶
不能好好拚經濟嗎?幾萬人擠在馬路上看/聽立法院表決釋字748,隔壁營的護家盟在我經過時目測不到一百人,他們大概是覺得贏定了,所以都去拚經濟了(吧)?
這條路太長了。
曾經,大家唱著張信哲的「愛如潮水」、梁靜茹的「勇氣」;買了《逆女》、《鱷魚手記》、《蒙馬特遺書》,只能偷偷閱讀,看完要藏在書櫃最不顯眼的角落;躲在友善的空間與人群中,分享如何假裝成異性戀的技巧;被打開櫃子的時候要怎麼因應;細數著因性別氣質而被霸凌的過往;喜歡一個人還要很小心,不然連朋友都當不成喔。
聽過太多悲歡離合的故事,交往對象到了適婚年齡,看不到相愛的未來,選擇進入所謂「正常」的婚姻與家庭;太多人割捨不下舊情,跟同性前戀人藕斷絲連,也大有人在。還有朋友因為戀人遭逢變故離世,而自責愛錯性別,為了努力想讓自己恢復「正常」,走進了反同教會,自以為聖靈充滿的到處宣揚自己被拯救,邏輯錯亂的說到:
我相信這個世界有些事情,就是不能被祝福,沒有灰色地帶。
靠邀咧!什麼跟甚麼阿?靈的轉移外加N倍的鑽石嗎?
各種荒謬,十年前還在我周遭到處竄,這些年,媒體上看到的悲劇,跟反智跳針的言論也沒少過,不過在去年的今天,台灣終於,成為亞洲第一,也是全世界第28個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國家。
究竟有多少人,等不到這一天。欣喜之餘,想起那些逝去的生命,仍感沉重。三讀通過那刻,我想他們都在聆聽吧!
制度的確立,不代表變革的完成,站在一個新的起點之後,這個社會仍有滿滿的惡意、歧視、霸凌,等著大家去面對,荒謬的悲劇也不可能就此根絕,看看異性戀的婚姻就知道了。
學歷史,是為了過更好了生活(不見得是發大財),在大雨中見證歷史,更覺這一切得來不易。這十年的平權運動,與我讀博的生涯幾乎重疊,求學期間參加過各種連署;每年遊行,看著不斷壯大的人數陣仗;在我帶領的通識TA討論課中,學生對平權議題的關注與討論,到現在還能在各種社群裡,看到那些年我帶過同學,持續為性別平權發聲、奔走、突破異溫層。個人微不足道的參與太多太多,很高興我也為這段歷史寫下那麼一點點紀錄。
當天上午,百般掙扎之餘,還是先擱置了應該要快點修改完畢拿去投稿的論文,冒雨騎車跑去現場一趟,中午以後,雨勢一度增強,鞋褲已全濕的情況下只好先離開,從人群中的各種聲音得知,不少人請了半天假過來,也有趁午休的空檔跑來,特地包車北上的人群就更不用說。然後,人群中還偶遇幾組認識的朋友。
頂著一身濕,鑽進圖書館,繼續未完的文章。三點多,看到三讀通過的消息傳出,差點不爭氣的哭出來,可是我在圖書館,左鄰右舍都是讀者,天啊不能哭花臉,可惡!
不過,平權得來不易,崩壞可能只需一朝一夕,守護台灣的民主價值,才能繼續擁有平等相愛的權利。
半夜完成這篇文章,鑽進被窩,終於不用忍著眼淚了。
一周年後記:我爸還在,他沒有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