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隆平的一件小事
下午看书时,收到一位朋友的消息,问我「粳」到底怎么读?他在酒厂工作,和人聊到糯高粱比粳高粱好的时候,取得了共识,却因为粳读jing还是geng和人差点打起来。
在去南方上大学之前,我都读jing。这是语文老师还有字典上交给我的。为了高考,一切都得按照规矩来。但我生活的地方是黄土高原,一个不种水稻的地方。
到了长沙,身边的人都读geng。我觉得他们更有发言权,因为这里不仅种水稻,而且种富含铬的水稻,读起来更有嚼劲。
上语言学课,意识到两个读法在古代似乎都行得通。时隔久远,只记得什么广韵,平声,细音洪音,好似物理公式,组合在一起推导出了字的声音。至于读JING,只是因为建国后为了规范发音,普通话异读字审音表规定死了。从六十年代开始,制定标准的人估计觉得北方等于中国,就用北方人的说法规定全国人都这么读。
怎么读对干饭人来说其实差别不是很大,但对学者来说,意义重大。定义稻米分类的是日本农学家,把粳米叫做Japonica,把籼米称作indica。这肯定会让许多中国的研究人员不服气,因为有一种说法是浙江余姚河姆渡遗址的发掘改变了稻米起源印度的观点。
我不是农学界人士,但听研究农业的朋友们对此耿耿于怀。他们想用中国的方式去命名梗米和籼米,雪一雪被日本抢先的历史。想雪,那就得在中国国内定下粳的正统读音。攘外必先安内的前提,就是这个读音不能是JING,因为据说所有研究水稻的人在接受历史教育时,老师们都会语重心长地说:查阅千百年来的古籍都是geng,正经水稻人没有读jing的。
农学界的geng米复国运动取得了实施性胜利。去年发布的最新版新华字典扭扭捏捏地说梗可以读jing,也可以读geng,一改之前强硬的「只能读jing,无事退朝」的态度。虽然看起来还是平分秋色,但训读了不可被训读的国家训读部门依然是了不起的事一桩。
变化开始于差不多十年前。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收到了一封信,讲的是为什么粳读geng而非jing对中国农业科学意义非凡。信不是一人写的,有近200位农学家,在一连串的签名中,有袁隆平的名字。
而这是他的一件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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