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湯唯、舞男與別人的叉子
還以為這是「同是天涯淪落人」一類的抑鬱愛情片,原來會搞笑。但這正是電影的主題。
女主角安娜和西雅圖陰鬱的天空,以及那灰狗巴士一樣,像沉甸甸悶雷待發的烏雲;但男主角勛卻是一個擅於祭出帥酷樣子的舞男,以逗女人歡喜為專業。他們在灰狗巴 士上相遇,那時勛仍不知安娜是一個假釋奔喪的囚犯,卻被她的憂悒吸引住了。開朗如太陽的人,在憂愁的人眼中有一種特別的魅力;其實反過來說也是一樣。
勛的舞男身份是關鍵。勛和他所做的並非全是虛情假意的、純粹的商品;因著這身份,他更自由地遊走於虛實之間,以遊戲的手腕,觸碰最真實的情感。一般來說, 他是一個被租用的情人,但安娜不是真的顧客,勛不是為了錢,而是真的想開解這個悲傷的人。勛那本應是虛擬的親密表現,反諷著安娜身邊親友的真正虛假----她的兄姊只顧著母親的遺產分配;舊情人王征當年引誘已婚的安娜,卻讓她含冤入獄。所以安娜不論在監獄裡外,都是孤獨的。
親友的虛假使安娜對人失去信任,弔詭地,一個舞男卻更讓她放開懷抱,因為這本來就是假的,沒有信任的問題。勛也許有一種藝術家的心態,他一身技藝(art)可資買賣,卻不限於此。他要帶著火把探 進安娜心靈的黑洞。別人以假的去掩蓋真的,勛的卻以假的去帶出真的──他與王征打了起來,胡說是王征用了他的叉子,卻讓安娜壓抑多年的悲憤有了爆發的機 會:她就是那「別人的叉子」,既嫁了人,王征為何又要來勾引她?出了事卻一走了之,讓她獨自承擔。
之前勛的各種把戲都在哀傷的主調中突然插進笑聲;若有不協調感,大概就像心情低落的安娜看在心裡的突兀感覺。「叉子」這一幕從喜(勛的胡謅)到悲(安娜的嚎哭)的轉折,則把那真假悲喜本應衝突之處調和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