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談】傳奇的結束？西蒙拜爾斯（Simone Arianne Biles）退賽

所有的運動中我最喜歡看競技體操，比起力與美這種俗濫形容，不如說是追求完美體能極限更為貼切。不似其他運動要與對手對打，或比誰快誰遠，體操選手獨自在賽場翻騰，一面展示高難度動作爭取加分，又力求姿態完美、完成度。協調、平衡、爆發力、柔軟度、力量、藝術性，所有運動的核心元素全囊括在內，缺一不可。

以女子體操為例，短短九十秒競賽，千分之一秒的疏失、分神都會導致巨大的失誤，錯失金牌。台下的攝影機捕抓每個瞬間，數位評審拿著紙，精細檢視瑕疵，不僅需要完美的體能，心理素質、抗壓性也要夠高。

運動員職涯短暫，而女子體操選手更是不到十年，如煙花綻放。像烏茲別克丘索維金娜（Oksana Chusovitina）為籌謀白血病兒醫藥費跳到四十六歲是特例，大多女性體操選手自四、五歲訓練，十二、三歲始在賽場上嶄露頭角，二十五歲前便退休。

上個世代的體操女皇非俄羅斯的霍爾金娜（Svetlana Vasilievna Khorkina）莫屬。跟諸位印象中體操選手壯碩身型相反，她身高165cm，體態纖細，氣質優雅，動作極富獨創性，有六個動作以她為名，更曾登上花花公子雜誌。除美貌外，實力堅強，參加三屆奧運共獲得七塊奧運獎牌，九面世界錦標賽金牌。自她二〇〇四年退休後，少有其他體操選手有如此明星氣場。

直到體操天才西蒙拜爾斯（Simone Arianne Biles）出現。如果你不了解西蒙在美國人心中的崇高地位，那就不能理解為何當她7月27日宣佈奧運退賽時，多少人失望、震驚，甚至震怒。

西蒙拜爾斯是二〇一五年美國年度最佳女運動員，二〇一九被選入彭博全球50大影響力人物，六歲始學體操，十歲即列序全美跳馬比賽排名第二十四，隔年獲得第一面全能冠軍，十八歲超越霍爾金娜，成為史上第一位在世錦賽拿下十面金牌的選手，上一屆奧運更一人包辦四面金牌一面銅牌。她聲勢人氣之大，每一次出場觀眾無不喧騰鼓譟，自信魅力，輕巧的翻滾動作，被戲稱具備抗地心引力的能力。

照理來說應該趁體能黃金期勢如破竹地締造新紀錄，然而此次的團體賽她先反常在跳馬項目失誤，最後直接以「心理健康」為由宣布退賽，隊員、媒體無不愕然。這裡有個有趣現象，幾日後除狗仔報爆料疑似懷孕（？）外，美國隊員、媒體皆未以強烈字眼抨擊她，反倒台灣網路新聞下方的留言，有些連她經歷都搞不清楚的民眾，卻撻伐其行為，顯示酸民文化和東西方個人主義差距。

掌聲越大，壓力越大，我們塑造一個完人，徹底為對方傾倒，堅信完人是自信的、健康的、所向無敵，便不能接受完人如常人一樣懼怕、壓力失衡。在責罵前，可以多同理對方背景。西蒙拜爾斯從小因父母酗酒吸毒輾轉寄養不同家庭，更罹患注意力不足過動症（attention deficit hyperactivity disorder，ADHD）長期服藥，而後遭美國體操隊前隊醫納沙（Larry Nassar）性侵，持續接受憂鬱症治療。難道代表國家出賽，就屬於公有財產嗎？選手心理健康難道不重要嗎？非要她摔在競技場上有比較好嗎？

我還蠻佩服她的勇氣，勇於承認自己的脆弱也是一種勇敢。但也遺憾她已經二十四歲，或許往後再也不復見她完美的體操技藝，不過至少她已留下了許多珍貴的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