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性”的根源--如何推倒大陆人心中那堵墙（5. 摘不下的人格面具）

功利主义是生存所必须，我也绝非全盘否认自私的理性，提倡人人学雷锋的共产主义价值。我认为一个社会不能绝大部分人都只剩下自私的“理性”，或者一个社会的细胞组织全部统一在自私的理性这种单一的标准化的意识形态下。

这一点深入下去牵扯到中国文化中对于统一单一且恒一的个人人格的期望，对于多面人格的憎恶，以及对个人隐私或人际距离的极端不适。简单说，中国人觉得你在这件事上是小人，那这辈子任何事情上都是个小人，你是圣人就得是彻底的圣人，如果你在这里是圣人，那里是小人，那你的圣人肯定是别有用心，肯定是装的。

这导致中国人在有限的真诚和极端的虚伪之间，常常选择后者。人的本质是复杂的、变化的。有限时空内有所保留的真诚是容易做到的，而这也是复杂工业社会的常态，也是个人隐私的道德基础。但是中国人对这种复杂性是厌恶的，中国人难以接受某人改变自己的观点和立场，难以接受他人在合理范围内对自己理直气壮的隐瞒。这种社会文化的期待逼迫许多聪明人不得不带上一个假面具，因为聪明人必然是复杂多面的。

小二就是这样一个假面具，理客中的大家长。他喜欢那些看起来像现实生活中的真人那样的具有完整人格的ID，比如懦夫斯基、鹿儿、电子、梅菲斯特等等。而小二下意识的讨厌BE4以及其它类似的单面ID，因为这个ID至少在离开新品葱前只有一个功能只有一种感情，像个机器人。但是这个ID在大家共同的目标上，比许多人要真诚得多。这种任务组式的有限的真诚，对于实现共同目标和保护自身安全方面是最有效的，但不符合他对于一个丰富的完整的人格的期待，导致小二的安全感缺失。

正是 因为如此，你会发现中国的职场上，大部分人将职业和职业外的社会关系全部同一个聊天工具的同一个帐号处理，根本不敢划分工作和家庭的界限，因为这样的人会让周围人会觉得这个人太作、太假、不够真诚、难以信任。作为一个没有背景的普通人，不管他工作多努力、多么守信，如果他不跟同僚一起喝酒、嫖娼、扯淡就一定会受到排挤，至少也不会被当作自己人。这种应酬文化不知道拖垮了多少人的身体，摧毁了多少人的家庭，而且也逆向淘汰出了多少废物和贱人。

对于聪明人来说，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复杂的，而别人的期许是单一统一且完整的印象，所以全程带上假面具是唯一的选择。

西方社会因为对人性复杂的共识，对单一统一且完整的人格是不报任何期望的，甚至是警惕的，他们反而会非常珍惜有限时空内的有限真诚，因为这就是西方人定义的正直和靠谱。对于西方人来说能够一起派对、看脱衣舞、吸大麻的朋友也是很不错的，不过不会将这种友谊同工作上的信任挂钩，下班一起玩得再high的损友，工作中还是会以工作能力和守信程度评估工作决策。

这种有限时空内的有限真诚，就是我们在匿名网络上的对话跟活动，干一票算一票，干成就散伙，有缘再相聚。我只向你展示自己的一面，或者0.4面，但是这一面是真的。我们可以在这一面上合作愉快，然后相忘于江湖。但是对于中国人来说，这很别扭，中国人希望看到一个人的全面，而且希望这个全面是恒久不变的，有了这样的完整性和一致性才有心理的安全感。但是你看到的绝大部分人的全面，必然是伪装的全面，也是全面伪装，含真量可能连0.04都不到。

所以中国人不习惯一个人一边老奸巨滑的赚钱，一边真诚的做慈善。也不习惯一个总统工作时认真负责，闲暇时拈花惹草。如果这个人是雷锋，那么他就应该时时刻刻都是老实善良的雷锋，否则肯定是别有用心。中国人认为一个人的心是0.7的自私0.3的无私，那么他任何时候每个面上都是这种状态，因为心是原子不可分割。中国人不相信一个人可以在7个面上完全自私，另外三个面上完全无私，当他们看到某人某面上完全自私的时候，就认为另一个面上的无私一定是装出来的，一定是别有用心。

最后，回到功利主义，正因为功利主义是人不可抛弃的生存本能，又因为中国人对于统一完整人格的期待，最后导致大家都不得不全天侯功利主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面具带上就生了根，站上了舞台就只能一直跳下去。天使般的舞者怎么可能到菜市场讨价还价？伟光正又怎么能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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