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8月21号,我被猫咪收容所拒了(并回忆起了上一次被接受的经历)
今天,我在德国的动物收容所尝到了被拒绝的滋味。原因很简单,收容所表示,他们目前只考虑把小猫咪给有院子的人家;而我住的是公寓,没有院子。问,为什么小猫咪要院子呀?老奶奶头一偏,双手往前一扑,很可爱地说,有了院子,它们才可以抓小老鼠啊!
虽然被拒绝了,但平心而论呢,我心服口服。因为,这个收容所的条件真的太好了。所有猫猫都配了大房间,通过猫洞连通到院子,院子用树篱各自隔开。每个房间都有好几个猫树,一地玩具,而且只住几只猫咪,比我中学住宿的四人间还宽敞。另外,收容所不缺有院子的申请者。“猫部门”(cat department)非常火爆,我们为了向他们咨询还排了长队,在大太阳底下晒了半小时。
所以,虽说被拒了,但心里还挺高兴的,觉得猫咪们过得很不错。我不由得想到上一次在纽约收容所的经历。
那个收容所里,每个猫猫被单独关在约半立方米的笼子里。这些笼子密密麻麻,从地板到天花板一共三层,满满腾腾铺满很大一层楼。以我人类蹩脚的耳朵,也觉得里面非常吵闹:猫叫、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在室内不停回响,隐隐还有其他楼层传来的狗吠。
一个志愿者老奶奶很热心地带着我转了一整层看各种猫猫。一边走一边告诉我,这仅仅是他们的猫的一部分,还有些猫“收在其他地方”。放在收容所里展出的猫才有机会被参观、领养。不然,因为位置不够,待得太久的猫可能就“没机会了”。我不知道这是指没机会被领养了,还是隐晦地意指安乐死。
我当时踏进纽约的这个收容所,其实是有明确的“目标类型”的。我想收养一只虎斑纹小猫。起源是,我一年多前做了个梦,梦到一只“吐司猫”一般的灰色虎斑小猫咪,所以就一直想养一只那样的小猫。为此,我还提前做了很多准备,包括从宿舍搬出去,专门找了喜欢猫猫、可以接受养猫的室友等等。那天去收容所也是室友陪我一起去的。她在国内养过猫,我觉得她一定比我懂猫,因此请她同去参谋。
可是不凑巧,工作人员告诉我,第二天是周末,收容所要把所有小猫带去布鲁克林公园展览,让人当场领养、筹款。所以,所有的小猫暂时都不能被预定领养。
听说没有小猫,我本想算了,下回再来。但得知不能被领养的大猫可能“没机会了”,心里一凛,就把笼子里的大猫也一只一只看过来。大部分笼子里的大猫都在埋头睡觉。每个笼子上都标明了猫的信息,包括年龄、性别、是否健康,是否已经完成驱虫,种芯片等等手续;还有最重要的信息,是否容易养,从“新手级”猫猫,一直分类到了“极困难”等级猫猫。我着重留意“新手级”猫,因为我正是一个猫咪菜鸟。
事后想来,那天决定“继续看看”,是我人生最幸运的事情之一。因为,不然的话,我就不会遇见猫哥。
猫哥的笼子在一大排大猫笼子的深处。其实一开始和他对上眼的不是我,而是我室友。据室友说,猫哥用一双大眼睛深深地注视她,让她觉得,这只猫“很有思想”。而且他是我想找的灰褐色虎斑猫。
于是,我就去看这只猫。果然,他蹲趴在笼子的后部,睁着一双很大很亮的眼睛,专注地凝视来人。眼睛旁边还有深深的黑眼线,称得上“俊眼修眉,顾盼神飞”。而且,他也是我梦中那样灰褐色的虎斑猫。
但我承认,我当时还有犹豫。原因就在于,猫哥年龄不算小,体型也不小。笼子上写着,兽医鉴定他为三岁;而大猫区有不少一两岁的猫儿。并且,他明显比收容所里的其他猫大一圈。后来给他过磅,虽然他不胖,却有十斤多(超过十二磅)。而我本想要的,是一只小小的、可以轻松搂在怀里的小猫咪。
但我有一个朴素的想法,那就是,不止是人挑猫,也要猫挑人。特别是三岁的大猫,要他也喜欢我,方是良缘。收容所也指示,如果碰上心仪的猫猫,可以要求“互动”。所以我去找工作人员,表示我想和猫哥“互动”一下。
工作人员表示,互动可以,但要先填写收养表格,表明收养意向。若互动不顺,则作罢。如果互动顺利,就可以直接付钱领猫。这真是心理学的强大招术啊:以互动为诱饵,让人先付一点沉没成本(填讨厌的表格);同时又让人觉得,不用给出任何承诺,不过是互动罢了。而一旦被小动物迷得神魂颠倒,情到深处自然掏钱。
我就是这样。开了笼子,我把手放到笼门边,猫哥慢慢凑上来,闻了闻手,然后蹭了一蹭。这让从没有过猫的我不由得心花怒放,受宠若惊。他又如法蹭了我室友。
所以,他似乎是喜欢我们、对我们满意的;这就板上钉钉了。我是猫选之子了。
猫哥已经打过疫苗;他只在收容所刚刚呆了三五天。几天前被捉进收容所时,兽医发现他没有寄生虫,身体里已经种了芯片,也被绝育过,因此过去肯定是一只家猫。总之,猫哥的证件一应俱全,笼子外面贴的是“立等可取,跟你回家“的标签。所以,我刚一酥倒、点头说要收养,还在签字、刷卡的时候,一个大纸箱哗得一下就出现在桌子上了。工作人员说,你的猫就在里面。恭喜!恭喜!
我去找那个最开始带我走遍了整个楼层看小猫的老奶奶志愿者道谢。她听说我最终选了猫哥,说,很好,很好,人人都想要小猫,但其实没人知道小猫长大以后会不会成为一个混球(asshole)。恭喜!恭喜!
我诺诺连声,处处称谢。当时我还不明了老奶奶这话的意思,也没多想。我只觉得脑海空白,飘飘忽忽,双手抱起大纸箱迈出了收容所。进收容所时还亮堂堂的天空,已如黑绒毯一般了。我和室友在里面耗了整整四五个小时。
我就这么有猫了。
我就这么有猫了。
我就这么有猫了。
我一边抱着十多斤的纸箱,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念叨。比起想象中的狂喜,其实是一种恍恍惚惚的感觉。箱中之猫不停地喵喵叫,也沉甸甸的,我却仍然觉得不真实。那是二零一九年的九月初,纽约还很温暖,猫哥还没有得到他的名字,我们都对前方的命运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