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埔文集-171】大別山區與日軍戰鬥之經過-鄂西作戰- （黃埔十四期一總隊 步科 張雙喜）

民國卅一年七月，軍（卅九軍）獲情報：「日軍集中兩個師團兵力，企圖將我師（暫編五十一師）包圍而殲滅之」，時軍駐鄂東大別山區。團（第二團）駐麻城，首當其衝，奉命立即脫出其包圍圈。連（第八連）奉命為尖兵連，黃昏出發，繞道求神舖至木子店與師會合。日落入山在谷道中搜索前進，午夜兩名斥候搜索到求神舖轉彎處，其中一名突被陰暗中之日軍攔腰抱住，另一斥候見狀立即舉槍對之射擊，二人均應聲中彈，我斥候脫困逃回，該日軍則倒地不起。槍聲後，連立即衝上山坡，佔領有利地形，與敵鏖戰。日軍幾度衝擊，均被我俯射火力制壓，未能越雷池一步。激戰中時間匆匆溜過。第一排排長遽趨面前附耳說：「報告連長！天快亮啦，後面沒人啦，該撤退了吧！」「沒有營長命令，怎能撤退？！」「找不到營長！」「再去找找看！」半句鐘疏忽閃過，天已拂曉。傳令兵又來報告：「找不到營長！這裡就只有我們這個連啦。」我只好下令：「撤退，交互掩護。」我們撤出陣地未逾十分鐘，日軍已佔領該陣地，並以熾盛火力向我射擊，彈如飛蝗，呼嘯而過，其飛行勁風吹得軍帽飄搖欲飛。山坡塵土被落彈激起顆顆土泡，所謂「彈雨」信不虛也。但我們有如神護，個個毫髮無傷。翻過一座山再向另一山坡撤退時，敵人又佔領了我們翻過的那座山。如此節節後撤，敵人窮追不捨，槍聲不絕。最後爬到一較高的山上向後一看，原來是懸崖，左右亦無法繞過。情急之下「跳！」我首先跳下，但站立不穩，向後坐倒，用手後撐，右手中指，無名指，小指第一節連指甲一併錯掉，血流如注。急忙解下綁腿纏在手上。隨行諸人亦跟隨跳下，都安然無恙。至此敵人槍聲已漸遙遠，退路轉向西北，中午抵達兩河口，原來營團均在該地。報告戰鬥經過後，始知此役團大行李損失殆盡，砲連損失迫砲兩門，九連馮排長失蹤，代團長畏罪潛逃。

 次日團循山路抵達木子店與師會合。該處為一山巔小鎮，山下橫互一山峽大道，沿山麓，河岸通往立煌。營夜宿一傍山村落中。晚飯時營部傳來命令：「該連於明日拂曉前過河，在對面山上構築工事伏擊日軍，聽命令撤回此山深處。」連於凌晨四時即開赴該處，立即下達命令：「全連輕機槍集中，聽第一排排長指揮，敵人不到有效射擊距離，決不可擅發一彈。槍榴彈亦集中，由第二排排長指揮，完成射擊準備，聽命令同時射擊。這陣地佈署在山腰松林中。」拂曉，日軍以四路縱隊浩浩蕩蕩徜徉而來，其小砲不斷向我山頂轟擊，在其到達我陣前約兩百公尺處，第一排排長一聲令下，九挺輕機槍同時向之掃射，眼見日軍人仰馬翻，紛紛倒地。我槍榴彈隨之亦一齊射出，爆炸聲及團團白煙瀰漫山麓。適時山下傳來營部聯絡兵喊聲：「連長，走嘍！」籍槍榴彈爆炸煙霧掩護交互後撤，分列四個縱隊，緩緩而行。日軍小砲不斷追蹤射擊，但其落點總在我百公尺之後。跨過一條木板窄橋，進入預定撤退山區。深山中找到了營部，更得知我同學七連長蔣維摩在激戰中以槍榴彈對敵射擊，予敵以重大傷亡，但不幸被敵擲彈筒射中，為國捐軀，聞之不禁唏噓落淚，悲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