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前告別式 | 人生尾路

Mars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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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聽眾朋友早安,歡迎來到今天的節目,我是DJ Mini。這週就是清明連假了,不曉得大家是不是都要準備去掃墓拜拜,還是趁著連假安排旅遊呢?今天第一首歌是來自彰化的小劉點播的,一首非常應景而且非常好聽的歌,希望所有失去親友的聽眾,都要繼續勇敢的好好生活著,活成自己喜歡的樣子,相信在天上的他們都會希望如此,讓我們一起欣賞這首歌曲,來自滅火器的,人生尾路。

安寧病房裡瀰漫著悲傷的氣息,幾個高中的好友圍在病床前,從前聚在一起總是打打鬧鬧的一夥人,今天卻沒人開口說話。最後是躺在病床上的小劉,率先打破了這即將結冰的氛圍:

「嘿,謝謝你們都來了,也很抱歉到這個時候才找大家過來。大腸癌,知道的時候已經是末期了,前陣子真的沒辦法接受,所以才一直不回訊息也不接電話。後來想想,我爸媽走得早,家裡也只剩我,醫生說即便開始治療,最多也是多撐個半年,所以就這樣了吧!我還有一件事情要拜託你們幫忙…」


15年前成立了一間廣告公司,有一個很棒的團隊支持一起打拼,公司的規模沒有成長太多,卻是許多大公司指定的廣告公司。跨年那天才到下午三點,小劉就宣布下班,讓所有人都可以早點回去,準備各自的跨年節目,團隊裡有個年輕的攝影師,一聽到提早下班,馬上決定要直接騎摩托車上武嶺,去捕捉第一道曙光,辦公室馬上充斥著彼此分享行程的嬉鬧聲,最後在大家互道新年快樂後回到寧靜,只剩小劉一個人坐在位置上,腦中響起上週阿文說的話,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小劉,我們認識這麼久了,這些話我就直說了。你的檢查報告很不理想,是大腸癌第四期,而且已經擴散到肝臟,目前我們醫院沒有能力提供你後續的治療,需要幫你轉到更大的醫院進行評估與治療。不過坦白說,以我這邊的報告來看,不治療的話大概剩半年,接受治療的話也不超過一年。我已經幫你聯絡好醫院,我一個學長在那邊,他會再幫你重新檢查一次。

一路走到這邊也算小有成就,雖然沒有對象,但一個人的生活也過得很自在,每個月回老家還有一群老朋友可以約。前些日子開始突然有時會拉肚子,有時又便秘,最後在診所醫生建議下,才去找了老朋友做檢查,沒想到今天一早就相當於被宣判了死刑,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能跟誰說,只能寄託大醫院的報告出來能有奇蹟。

隔了一週報告出來,結果沒有任何改變,醫生說明了治療方式,並提到安寧療護的選擇讓他參考。回到公司怎麼也靜不下來,恰巧遇到跨年夜,索性宣布提早下班,讓大家早點回去準備節目,自己也需要安靜的空間思考。最後回過神來,外頭已經傳來了煙火的聲音,以及炫目的顏色在窗外閃爍,才拎起背包離開辦公室。

元旦連假期間,那群高中同班同學的老朋友,訊息電話不曉得來了多少,每個都在問他怎麼連假沒回老家,要不要一起出來吃個飯等等。但他還沒準備好告訴他們自己的狀況,至少在自己決定好之前,不想告訴任何人。


連假過後的上班日,一早他就召集了三個在公司草創時期就一起奮鬥的元老,三個都是他最信賴的夥伴,告訴他們他決定讓他們變成公司股東,往後公司的經營不再是由他一個人決定,他之後會減少進公司的時間,公司的營運就要拜託他們了。隨後回到家裡,盤點哪些東西要轉手賣掉,哪些要捐出去,並約了合作很久的律師朋友,晚上來家裡一起吃飯,要請他幫忙處理財產的問題。

行動派的他,一旦決定好的事情,就會全心投入去做,忙進忙出將近兩個月,大致上都有個著落了,只差自己的身後事還沒能處理。這段時間密集的忙碌,也讓他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體的狀況越來越差,每隔兩週回診拿的藥也越來越多,醫院安排好的安寧病房還需要兩個禮拜才能入院。

於是利用這兩週的時間去旅行,用最後的一些時間多看看台灣,有好些地方以前聽人說很美,但一直沒能安排上時間去走走,每到一個地方,就拍照傳到高中同學的那個群組,他們問什麼也都不回,就只是發照片上去。最後花了一個多禮拜的時間,把台灣給繞了一圈,有些地方是沒去過的,有些地方則充滿回憶,這趟旅程很開心,卻也很後悔;每天都很期待明天要去的地方,也都很害怕最後一天的到來。


入院前,小劉先換上一身西裝,去了相館照相,身體的疼痛已經越來越難以忍受,撐起最後的笑容留下了一幢照片。隨後回家等著業務來把車子開走,順便拜託他送他到醫院,住了十幾年的房子,最後只用一個行李箱帶走必需品。

入院手續都辦好後,他傳了訊息到群組:

抱歉,之前都一直沒回訊息,前些日子跑去環島,感受最後的熱血,可惜沒能跟你們一起。我回彰化了,現在在彰基的安寧病房,明天下午三點,希望你們可以找我,有事情要跟你們說。

原諒我先走一步 相信咱欸擱相逢
有恁作伴 我的人生 這世人真幸福

「歡迎大家前來出席我的生前告別式,首先最要感謝的是我那群噗隆共的高中好友,幫我張羅這所有一切。相信大家在接到邀請的時候,都已經知道我的狀況了。四十幾年的人生,說長不長,還拉低了平均壽命,說短也不短,能有各位陪伴我走過不同的階段,真的很滿足了。」

毋通再悲傷 千萬要堅強
感謝恁送我 走最後的人生尾路

「今天這個場合,是希望能跟大家好好道別、道謝,可能也要道歉,同時也是讓大家有個機會能夠聚一聚,但今天我們不要悲傷,現場有準備充足的食物與酒水,希望大家能夠用的盡興、聊得開心,剩餘的話,就讓我稍後再到台下跟大家慢慢聊,感謝各位撥空前來,有什麼需要的地方,都可以跟身旁的服務人員提出,千萬不要客氣!」

所有遺憾的往事 就乎伊隨風
我的笑容會再出現 底恁欸夢中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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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拍一個讀經濟系,畢業後跑去打螺絲,又轉職後端工程師的AS患者 Instagram: https://reurl.cc/9RO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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