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绳丨8月:批评的尺度(2024年,总第26期)

于立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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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神话:悟空》、网络身份认证、邓小平、贫困作家。

虽已做了很多期主题阅读,我还是不习惯给每本书打分,截取介绍页图片时,甚至有意去掉网站显示的数字。而回想找书过程,自己也未盯着诸如豆瓣排行榜照单全收。

在我看来,作品的好坏不太可能通过分数准确呈现,特别是当该数字基于学识、品味、年纪等情况各异的人群。比如武侠小说,很大部分读者首推金庸的作品,感动于“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可若没见过古龙的手法,恐怕会错过“人在江湖,生不由己”的嗟叹。

然而,我不得不面对“分数为王”的现实。相比大段展开的评价,这个社会常常只想要一个分数,三两句话的“干货”结论。

最新的案例,是围绕《黑神话:悟空》打分的口角。它并非一款游戏那么简单,从官媒到“自媒体”的背书,从圈内到圈外的营销,都透露超乎预期的影响力。如此语境下,讨论《黑神话:悟空》的评分,显然可以带出更大的议题。

至于关注部分,本期“结绳”还涉及公安部对网号网证文件的回应、邓小平120周岁诞辰之际的特别报道、一位作家艰难谋生的故事。


讨论


01丨给游戏客观打分背后 

发售第三天,8月23日,游戏科学表示《黑神话:悟空》全平台销量已超过1000万套。这无疑令“首款国产3A游戏”变得更加瞩目。[1]

2020年,《黑神话:悟空》一段实机演示视频发布,很快从哔哩哔哩Youtube等网站获得数以万计的播放量。观众热切地盼望这款游戏上市,它不仅让中国玩家能在本土“异世界当猴哥”,还被寄予(代表国产单机游戏)向“西方进发”的厚望。[2][3]

自那以后的每年,游戏科学都会透露一些开发进展,直到如今,靴子平稳落地。

人们欢喜于游戏呈现的品质不俗,很多媒体机构都打出满分,例如国内单机游戏门户网站游民星空。测评人解释说

作为一个看着《西游记》动画和电视剧长大的中国玩家,在游玩《黑神话:悟空》的过程中,我无时无刻不在与设计者共鸣,欣赏他们对西游文化无保留的呈现,并叹服于这款游戏的艺术表达。这种深刻文化共情带来的滤镜,无法被理性的评价标准所中和,如果关卡设计上的稚嫩会造成对游戏评价的扣分,那么文化共情带来的增益也早就弥补了一切。[4]

根据澎湃新闻汇总,来自海外的GamersRD、GamingBolt和God is a Geek,同样对《黑神话:悟空》的表现给满分。但是,也不乏有所保留者。[5]

在这里,暂且撇开除了游玩体验之外的话题——游戏科学及其工作人员有关性别议题的言行、疑似发给博主的禁令邮件等,正如我此前所提到的,作品与作者的关系容易纠缠不清——批评的声音指向游戏优化不到位、地图导航缺乏、空气墙欠合理等方面。[6][7][8][9]

以地图交互为例,知乎上很多玩家提出,《黑神话:悟空》给美术设计让路的严重倾向带来游玩体验的不佳。

一方面,空气墙规则不明,“你说这是悬崖吧,有些悬崖你确实可以跳下去,你说这里有木头当(挡)着,但有些地方的木头也可以跳过去”。另一方面,为了地图整体风格统一,游戏几乎没用到指示性颜色,进一步加重探索的“迷路感”。[10]

《黑神话:悟空》美术总监杨奇回应,“全地图精确空气墙,确实是个体力活儿”,游戏科学的人手紧张,“只能评估的(得)更谨慎些”。[11]

实际上,控制成本与改善效果之间的矛盾,即使美术设计环节亦要面对。

接受《南方人物周刊》采访时,杨奇解释,游戏里玩家看到摩崖石刻上的颜体《金刚经》、北方大地伫立的西夏文石碑、佛像风化后残破的手臂……都属于游戏科学团队历时数年,扫描全国上百座寺庙和古迹,最终还原的结果。

“这件看起来颇有情怀又有些笨拙的事情,也是游戏科学经过精密计算后的考量。”文章写道。[12]

然而,舆论赞誉似乎更偏向理想主义的一面。场景的还原,展现了本土文化的特色,引起人们对各个取景地的游览兴趣。[13]

问题在于,此条标准是否该纳入一款游戏的核心评价,以及它应该占据多少评价权重?

署名“晨怜惜风”的用户,曾在一期对比《原神》和《塞尔达传说:旷野之息》不同“开放世界”设计的视频中提到,强调《原神》传递的人文历史价值很扯淡。他补充说

《原神》是一个需要大众“正儿八经”去玩的游戏,不是什么让所有玩家看风景、扒文化价值的旅游模拟器。

在非特殊情况下,……如果认为《原神》传递的人文价值,可以甚至是需要越过其他绝大部分内容去重点强调,反过来就等于是在《原神》“只不过是一个优秀的旅游模拟器罢了”,对于一个强调动作冒险的开放世界游戏, 简直悲哀的(得)不能更悲哀。

至于《原神》和旅游模拟器之间到底差了多少,降维成旅游模拟器又掉了多少逼格,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就交给玩家们自己去定义。[14]

上述评论逻辑,套用到《黑神话:悟空》上好像并无不可。跟珠玉相较,《黑神话:悟空》的游玩引导方面则更显差距。

发售于2017年的《塞尔达传说:旷野之息》,确实给不少玩家留下深刻的印象,以至于令其从游戏各个维度佐证“塞尔达是天”的合理性。2023年,《塞尔达传说:王国之泪》上线,诸如“再创新高”的风评不知凡几,一些人却仍愿意首推前作。[15]

“我不喜欢《王国之泪》,……原因也很简单,只有一个——米法。”视频作者“尚在天国EX”表示,他十分喜欢这位游戏中默默付出的女配角,而续作将自己的幻想泡泡戳破:米法没可能复活了。

“尚在天国EX”毫不吝啬地赞美《塞尔达传说:王国之泪》,称其是“下个十年所有游戏的标杆”,不过,他部分出于私心,只给这款游戏打出94分。[16]

如果说,玩家玩游戏是一件非常私人、情绪化的事情,那对评测机构呢?

业界著名的多媒体和评论网站IGN,给《黑神话:悟空》打出80分。评测人的理由是,游戏在发售时存在一些技术优化问题,游玩体验太依赖《西游记》相关背景知识,以及地图导航方面的不足,都是扣分点。

可有人质疑——很明显这没有充分证据,只是颇具代表性——称“IGN收到的钱不够多,所以评价不会是90分或100分”。[17]

IGN随后发布了评论视频,另一条留言用2018年上线、被该机构评价为满分的《战神》作为例子揶揄,指出这款游戏非常考验玩家对西方神话题材的理解,本地化做得不够好,地图设计也有提升空间,所以应该只有80分。[18]

我理解其中的怨气,可还是先陈述IGN的评分体系。

按照官网,没有完美的游戏,但那些能影响未来几年的游戏设计,接近IGN心目中完美水平的作品,将被给予满分(Masterpiece);90分(Amazing)指向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游戏,它们代表了某个流派和时代的亮点之一;而假设一款游戏虽令人感到这样那样的不满,却同时具备足够多的优点加以抵消,IGN则会给80分(Great)。[19]

换言之,哪怕是80分的游戏,在这套标准下,仍属值得推荐的佳作。所以,IGN并未将《黑神话:悟空》贬低得一无是处。

如此前提下,我们再来讨论,IGN是否存在主客观层面的“压分”。或者,换用一个更加宽泛的表达:评测机构(可以纳入最广泛意义上的媒体)保持独立、客观,在多大程度上是成立的?

媒体人梁文道曾多次分析过媒体中立的问题。他说,独立和中立是完全不同的范畴。前者形容机构不必受制于政治、资本等外部力量,后者说的是媒体的立场状态。一家独立媒体完全可以持有明显的政治立场,而中立性要求机构平衡不同派别的声音。

另外,一家媒体的立场,也会随着时间发生改变。梁文道介绍,《卫报》政治倾向是中间靠左,但更早前,它的左倾更明显;《经济学人》则是中间偏右,不过跟过去相比,目前就显得不那么右派。[20]

到这里,问题还能被进一步拆分——同一个机构的不同板块,立场各异的局面十分常见。《华尔街日报》的评论部和新闻部就互相独立,IGN与IGN中国的情况也类似。[21]

2017年,IGN上线了面向中国大陆的板块IGN中国。对于《黑神话:悟空》,IGN中国给出满分。

“IGN全球现有30个不同地区的版本,”IGN中国主编Charles Young澄清,“所有的版本从权限上来说都是平起平坐,从不存在所谓总部和分站这样的从属关系,内容创作都是完全独立的。”[22]

测评的文章中,Charles Young写道,《黑神话:悟空》固然谈不上十全十美,然而横向比较同等规模的作品,游戏科学在极为有限的条件下推出自己的首款单机游戏,“说这是一场工业奇迹也绝不为过”。[23]

来自国内的专业玩家社区NGA的一篇帖子称,IGN中国打10分、IGN打8分都是合理的。结果此番论调引起许多反驳,直言IGN搞“双标”。[24]

我想提醒,“双标”实在是人类社会再普遍不过的做法了。

巴黎奥运会期间,中国游泳运动员潘展乐打破世界纪录,获得金牌。他在赛后现场采访中表示,感觉国外队员“有点看不起我们那种样子”,“今天终于把他们都拿下了”。《新京报》评论道,“竞技体育需要这样的霸气”。[25][26]

倘若认为,这种实力至上的张扬代表了中国该有的态度,那么随后被广为传播的另一段视频,就让人感到费解。“朝鲜运动员有种上世纪末的朴实感。……采访时声音也是温柔又青涩。”视频标题形容,在他们身上彷佛看到了父辈的影子。[27]

被潘展乐点名批评的澳大利亚游泳运动员Kyle Chalmers,事后否认了自己冷落对方的说法。相反,他进入赛场前跟潘展乐打过招呼。[28]

8月6日,潘展乐透过《中国榜样》节目回应,也许是Chalmers没有看到自己的问好,但还是替他被“网暴”难过。比赛最后一天,双方交换了泳帽,潘展乐“挺尊敬这样一个对手”。[29]

有意思的是,报道这则消息的媒体并不多,连转载渠道都屈指可数。

国内舆论期待展示本土的优越感,已成了一个有目共睹的现象。并且,这种迫切“证明自己”的情绪,往往通过对抗性、仇恨式的语境放大。

《黑神话:悟空》上线当天,四川广播电视台旗下新媒体平台四川观察,在微博发起“韩博主看黑猴满是遗憾咋不是韩国”话题。

四川观察发布的经编辑的视频里,韩语旁白说:“我们韩国不是也有类似的古迹和建筑,和可以充分利用的历史文化遗产吗?中国能抢先在《黑神话:悟空》使用了这些元素,我个人感到有些遗憾。”[30]

画面左下角,一行非常不起眼的文字标注,视频是“网友投稿作品”。8月21日,环球网的报道也引用该内容,但文章描述,这段评价是就着游戏预告发表的,发言者名称音译为“辉巴”。[31]

除上述两处之外,截至本文发布,我尚未找到更确切的原始素材——在我看来,知道一个音译是“辉巴”的名字,跟用“某网友”来指代没有本质区别。

百度贴吧的一位用户询问涉事韩国博主的详情,并补充道,“好多这种韩国所谓偷文化的都是假新闻”。有人阴阳怪气地答复说,“还搁这给棒子洗呢”;另一条评论也质疑:“你甚至都没去核实下,很难相信你说的谣言是不是造谣说是谣言。”[32]

让我们姑且放下面对“证明你妈是你妈”式言论的无奈,继续回到韩国人的评价线索上。

主播“갓존슨”确实在视频里,表达过对于《黑神话:悟空》这样的游戏没有诞生自韩国的可惜,却不妨碍他给出极高的评价。[33]

现在,我们要怎样处理“韩国人评价《黑神话:悟空》”的问题?

“辉巴”(退一步来说就算)是韩国人,“갓존슨”也是韩国人;“辉巴”(按照中文互联网的舆论理解是)暗示要“偷”要“抢”,“갓존슨”则推荐大家去欣赏和游玩……可以发现,所谓“韩国人”的概念本就是异质、多面的。

坦白说,从大行其道的“某国人如何评价中国的某某”这类猎奇资讯,我实在无法获得什么情绪共鸣。没有谁(也包括机构)能完全代表一个群体,更遑论相信其意见是绝对的客观中立。

各类文学奖评选,能进一步佐证追求“公正”结果的困难,就比方颇负盛名的诺贝尔文学奖。

瑞典汉学家、诺贝尔文学奖评审委员马悦然,生前曾在访问中国的一次活动上,介绍了诺贝尔文学奖的评选规则。可不论怎样,最后都是由18位瑞典学院院士,每年选出“世界上最优秀的作家”。[34]

首届诺贝尔文学奖于1901年颁发,自那以后尚在世的作家,包括托尔斯泰、菲茨杰拉德、卡夫卡、三岛由纪夫以及中国的老舍、沈从文等等,都没有获得过诺贝尔文学奖。可谁又能说,这些几乎撑起20世纪文坛半边天的人物,配不上伟大之名?

不能忽略的现实是,评价本就由人来决定的,生而为人,便难免以自我为中心的好恶——尽管我们希望靠近一种完全的公正。

此外,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副教授董晨宇指出,网络评分的不靠谱刻在基因当中,与虚假似乎没有直接关系。他引述了两个实验,以印证人的盲从与偏见

其中一项研究表明,对比简单的歌曲名单信息,加入下载量后,评论者更容易对下载排名靠前的歌曲打出高分。另一项研究关于网络购物,研究者解释了评分为何倾向呈现J型曲线:用户购买商品本就存在预期好感,因此五星评价比一星评价多;二到三星评价——不好不坏之间——缺乏足够的动力,打分的人最少。[35]

要是在非特意干扰的情况下,网络评价体系已出现如此偏差,那就更不用提,外力介入后产生的分数失真程度会有多大。

2021年,因《山河令》红极一时的演员张哲瀚身陷“亲日”问题,随后,声讨莫名其妙地演变成“一星运动”,波及一批优秀的日本影视作品。与此同时,这些评论者还对粗制滥造的《抗日奇侠》等剧作打出五星推荐。[36]

说到底,与其说评分反映了一部作品的质量,不如认为,它更能体现的是评论者的倾向和标准。而一个认真的读者、玩家,大概会越过外界评价(这也意味着,放下让别人来依从他的执念),做出自己的判断。


关注


01丨网号、网证“非强制”

国务院新闻办公室“推动高质量发展”系列主题新闻发布会在8月27日举办。期间,荷兰广播电视协会记者围绕网证、网号相关办法的进行提问。

中国公安部治安管理局局长仇保利回应称

7月26日,公安部、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联合就《国家网络身份认证公共服务管理办法(征求意见稿)》向社会公开了社会意见,受到了广泛的关注。截至8月25日,公开征求意见已结束,目前我们正在认真梳理各方面的意见,充分吸收大家的意见建议。大家关注的网号、网证等问题,上周媒体已对有关问题进行了详细解读,建议这位记者朋友找来了解一下,里面介绍的非常详细和充分,可以解答您的问题。

但需要说明的一点是,国家推行网络身份认证服务以后,用户多了一种更安全、方便的选择,原有的网络身份认证方式仍可继续使用,用户不使用网号、网证也可以正常上网。

所谓网号,即一串字母和数字组成、不含明文身份信息的网络身份符号;网证指承载网号及自然人非明文身份信息的网络身份认证凭证。官方表示,这些设置可以最大限度减少互联网平台以落实“实名制”为由超范围采集、留存公民个人信息。[37]

根据端传媒梳理,包括清华大学法学教授劳东燕、北京大学法学院副院长沈岿在内,不少专家提出,该文件“明显缺乏上位法依据”,“相当于给每个人的上网行为安装一个监视器”,令个人隐私、自主权遭受极大风险。

在引起更大范围传播之前,这些意见已经被删除。[38]


02丨邓小平120周岁诞辰

8月22日,是邓小平120周岁诞辰。“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的称号表明,我们今天仍受到他的政治遗产影响。SCMP刊出三篇系列报道,讲述这位已故中国前最高领导人的余波。

邓小平与如今执政的习近平的比较在所难免。从现实看,习近平是自邓小平之后最有权势的领导人,他的讲话也透露着,自己将作为接班人实现邓小平提出的伟大使命——让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不过在西方叙事里,习近平似乎更像改革的“破坏者”。

根据SCMP的梳理,习近平的做法确实可以从邓小平身上找到影子。例如,邓小平坚持包括四项基本原则,扼杀了中国的民主运动。

但也是邓小平,将国家任务的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他帮助中国共产党摆脱意识形态斗争,选择集体领导,令不同派别都有发言权。中国政坛的许多不成文规则,都是在随后几年里形成的,像是高级领导人68岁的退休年龄、前任高层领导人免于被起诉的特权。

集体领导并非没有副作用。追求表面的团结,最终导致极度谨慎、惰性和党内纪律的崩溃。SCMP文章称,这种现象在前国家主席胡锦涛的领导下最为明显。

对于数百万民众,邓小平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受“黑猫白猫论”指引,中国私营经济迅猛发展。邓小平也推动高考制度的恢复,有的受访者相信,“如果没有他,律师行业和法律界可能就不存在了”。

围绕邓小平的另一个关键词是“一国两制”。香港回归后,这种互动平衡一度被视为政治天才之举。然而,一些批评者形容,香港的民主社会正是从这里一点点被侵蚀的。[39]


03丨作家与贫困的故事

真实故事计划8月19日发布的《一个贫穷的作家决定重新找工作》,引起许多人的情绪波动。

文章作者杨晓倩开篇就构筑了急转直下的对比:袁凌41岁成为作家,46岁全职写作,到51岁这年,他考虑重新开始找工作。但同为写作者的王路,并不认可其中的处理。[40]

王路写道,《一个贫穷的作家决定重新找工作》呈现出来的氛围太过浓烈,事实上,大部分“作家靠写书很难养活自己”,“要成为畅销书和长销书作家,靠的是时代机遇和运气”。他也厌恶“XX决定XX”的标题,认为这种句式已经烂俗。

这确实需要创作者和作品受众注意。某些程度上,那些打着“人间真实”旗号的悲情故事,也容易沦为“正能量”的翻版——二者都希望鼓动读者,要么博得流量与关注,要么换来自以为是的服从。

“长久地在生活的浪潮中扑腾,袁凌逐渐习惯了生活在危机状态中。他靠不断写作来克服时不时冒头的不安全感。”杨晓倩在前文的描述,被王路认为是一种不着边际的美化,因为它完全可以套用在其他地方:一个外卖骑手“长久地在生活的浪潮中扑腾”,“逐渐习惯了生活在危机状态中”,靠不断送外卖“来克服时不时冒头的不安全感”。

王路形容此类表达在文学上非常“烂”,对于写作者,无疑是很尖锐的批评。不过,它客观上也丰富了读者理解的层次。[41]


参考备注:

作者保留所有权利

愿我们依旧好奇、理性与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