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氏和重氏的筵席
名為輕氏的財主,膝下唯一的兒子結婚,於是他擺設了一場晚宴,邀請了他的親朋好友到場。他不但請了他的朋友,是工作和生意的夥伴,是從前在學校的老師和同學,是每週相聚的好友,而且還請了同席中眾多好友都不認識的人。有貧窮的、殘廢的、瘸腿的、瞎眼的,就是外觀讓人感到陌生,又跟同席的人沒什麼交情的人。
輕氏的婚宴好像一個流水席一樣,擺了很多枱。一圈一圈的,在整個會場裏頭散開。但比較特別的是,這個婚宴會場有幾個入口,甚至你可以說,就是沒有一個特定的入口。你只要不管那幾條入場的人龍,找到在外面兩枱之間的空位,走進去,就成為婚宴的一部份。
但是,你在婚宴的裏頭和外面,都可以清晰看到幾條人龍。他們似是排著隊。但這幾條人龍又直插入會場中間。讓排隊的人們感到疑惑的是,這幾條人龍不是交會於會場中間,而是插到會場中各自的幾枱。會場很大,他們無不疑惑著,究竟他們是否等候著,會跟主人家打個招呼,祝賀一番後去到他們的位置大快梨頤。
有一個排隊的人,暫且稱他為路人甲就可以。路人等了很久,大概有半個小時,但幾乎沒有向前動過。會場太大,他看不到人龍的盡頭。只見人龍在席上穿插,好像劃開了不同的區域,但會場的來賓在人龍四周穿插,他想看遠一點,只見人龍在視野裏,在某處變成一堆人群。
他向他身旁,那個在他後一位的人抱怨,暫且我們可以稱他為路人乙。
甲抱怨道:「我來得早,排得很久,但依舊未看到主人家在哪裏。」
乙說:「哈哈,我來得遲點,都是不知他們在哪。等等就好。」
甲又抱怨多幾句:「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主人家,這樣的接待真的沒有禮貌。」
乙說:「哈哈,我都未見過這麼大的會場,這麼多的來賓在一個婚宴裏頭出現。」
甲以為乙想跟他對著幹,說:「就是人多,都不是這樣吧。說來我跟輕氏的交情都不差,又不是生疏。輕氏他既然請我來,他又不是輕視朋友的人,怎麼要我被受冷落,等上半個小時,都未能入席呢?」
乙說:「那麼,你不要排隊,走入婚宴裏頭,找個位置坐下,不就可以嗎?」
說到這裏,甲和乙的人龍稍稍向前移了一下,他們由會場的外圍,輕輕走到裏頭,就在枱與枱之間站著,繼續等。
雖然人龍向前推了一下,不過,甲就顯得有點憤怒:
「可以,當然可以。那麼我給他的祝賀就隨便向著會場的空氣講一聲,不就可以了嗎?」
乙:「哈哈,那麼你又試試看吧。」
乙面露一點笑容,你可以說他譏諷著甲,但顯然這麼顯淺的說法,配不上乙那種配合婚宴喜悅的感覺。但甲顯然沒有顧那麼多,將怒氣拋去乙的身上:「你不憤怒的嗎?就這樣喜笑怒罵等著,排著隊,跟其他已經吃到肚滿腸肥的人比,你算是什麼呢?」
乙禁不住笑了出聲,回了句:「在快樂的日子就應該快樂,婚宴裏頭吃了一肚子氣,又好嗎?」
甲受不住被乙這樣說教,差不多要開火開罵之際,會場裏頭傳來「乾杯」的聲音。雖然你聽不到由那一枱傳來,但是甲和乙很明顯知道,晚宴不只過了半個小時,差不多到尾聲。過了祝酒之後,就要結尾了。
甲更憤怒,幾乎想擦擦褲管的塵,憤而離開人龍,脫離這個荒誕的婚宴,回家去。但此時,他熟悉的朋友,婚宴的主人家輕氏正向他走過來,打聲招呼,又向他祝酒。甲吃了一肚怒氣,但又很尷尬的,手上空空的,就在旁邊的待應手上取了一杯酒,迎著輕氏。
他碰了一下輕氏的杯,但肚子裏一肚怒火,竟當場說不出客套的「恭喜你」。輕氏帶點尷尬的,只好在婚宴臨近結束之際,祝甲:「玩得盡興點。」然後,輕氏喝了一口喜悅的酒,又向乙碰杯,搭著乙的肩膊,大家懷著歡笑,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酒。乙的歡笑又帶動周圍的人,圍著圈向著輕氏和乙碰杯,甚是歡樂。於是,你見到整個婚宴裏,幾條的人龍突然好像找到目標一般,都向著輕氏湧過來,圍成一個個圈。內面的圈向著主人家碰杯祝酒,外面圈的人又擠向進頭。人海跟剛才坐席的一枱枱,形成很大的對比。
一群肚子吃到飽的人,懷著空空的酒杯,滿臉歡笑;一群肚子空空的人,懷著滿滿的酒杯,滿臉忙亂的向著主人家湧過去。但當你知道筵席快將要結束,他們吃下什麼,喝下什麼,似乎都不怎麼重要了。反而結束的信號催動來賓總要跟主人家打聲招呼,就顯異常重要。
忽然,有一個人跟輕氏祝酒後,祝福了幾句,就向著乙碰杯,說:「恭喜了,重氏,今日嫁女,榮升老爺奶奶級。哈哈!」乙滿懷歡笑,說句謝謝,就跟輕氏,和那位朋友,一同乾杯,一同喜樂。
甲不明白,他很失望。似乎失去和輕氏寒暄的機會,失去了恭賀的心情,卻又忽然恍然大悟,懷著跟乙對談的歡笑。他等上婚宴散席,幾乎和他排隊等候的時候相約。在輕氏和重氏謝過來賓,送客後,他問重氏:「今日怎麼了?」
重氏答了一句:「不就是輕氏的兒子和重氏的女兒結婚的大好日子!」天色漸沉,他搭著甲的肩膊,一同快樂的離開了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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