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可憐的東西

這部片雖然看起來很獵奇，但其實主線相當明確，只是同時又包含非常多元素，所以認真要說感想，我可能還真的都不敢想。是部看一遍就能懂的電影，但又有股會讓人越看越陷越深的神奇魔力。

今年奧斯卡最佳女主角的入圍名單，我目前只看了這部以及《花月殺手》，但要說到以女性意識為出發點的電影，同樣主題的《芭比》也許敘事相對平易近人，可是在貝拉貝斯特這堵高牆前，芭比會擠不進入圍名單似乎也不這麼令人意外了，那就像是個怪物般的世界。

【以下涉及劇情，請斟酌閱讀】

乍看是部超現實科幻喜劇，但實際主軸仍舊是描述女性成長，只是這次用了相當巧妙的方式呈現－將嬰兒的腦植入成人的頭顱中。也許預期看到科幻作品的人會期待如何解釋博士家中各種神奇生物如何介接，豬頭如何接在雞身上、鴨子怎麼四隻腳走路；半小時後當你發現這一切都只是背景，可能會開始期待那要如何解釋貝拉的身體成長進程？置換大腦能不能達成某種肉體不老呢？也許你可能到了全片最後一段都還在期待永生這件事，但到了片尾標題出現，影廳燈亮起，你才發現「不好意思，這是部女性成長片。」

可是這真的會影響這部片的精彩之處嗎？好像也不會。即使可能看過數十、數百部有關心靈成長的作品和性別意識抬頭的故事，《可憐的東西》仍舊以它獨特的表現方式抓住觀眾的目光。強烈的色彩對比，很虛幻的光影世界，大膽的配色很突兀卻又強調著世界的矛盾。貝拉的各種服裝造型反映了她心靈的不同階段，一開始的簡單樸素、出外遊歷後的華美服裝、妓院生涯的妖豔性感、後期心智覺醒的嚴肅高雅。蠻有趣的，雖然人們常說不要被規則與框架束縛，為什麼一定要穿甚麼像甚麼，但千百年來約定俗成的穿衣風格還是在在影響我們看待穿著的方式與刻板印象，甚至成為如電影中這樣展現的畫面語言。配樂更是雖然不一定柔順動聽，但充滿強烈的存在感，突兀詭譎的音調配合著光怪陸離的劇情，衝擊觀眾的認知。

艾瑪史東的厲害之處就在於搭配劇情的「成長主題」，一開始的動作不協調感就像許多人的成長過程中，也許經歷過一個暑假瞬間抽高的快速生長期，這樣的急速成長有時伴隨而來的是肢體不協調，因為大腦的思考感覺跟不上肢體動作，要多花一些時間慢慢習慣。貝拉一開始就像是這樣，又加上她等於是從零歲的心靈直接體驗成人的身體，所以適應身體所花的時間又更久。心智的幼年化相信很多演員都能作得到，但還要搭配肢體的不協調感，這是我所看到艾瑪史東做到的「突破」。

至於宣傳時打很大的「尺度」，不得不說的確是非常的突破。題外話，這個分級居然是輔十五我也是相當驚訝，三點全露加性愛場景，我分不太出來跟之前的限制級電影有多大區別，再加上電影本身透漏的獵奇感，是審查人員的標準進步了還是我的想法太古板了？總不是因為電影中有段現場性教育場景就覺得可以降一階吧？還是因為這仍舊算是「藝術電影」？

想到前陣子亨利卡維爾在宣傳《機密特務：阿蓋爾》時說到他認為現今影視作品中的性愛場景有被濫用的現象，再對照《可憐的東西》剛好形成有趣的對比。《可憐的東西》片中有許多情慾場面，但有「過多到濫用」嗎？我覺得導演很巧妙地將這些場景融入劇情，成為貝拉這位女性的成長與覺醒的必經之路，而且也進一步碰觸另一個問題：「女性的性慾」。現代社會觀感中，可能還會有一半甚至三分之二以上的人認為人類要控制性慾，而其中或許大多數還會認為要進行控制的是女性。男性多少還是被賦予一些「放蕩」的空間，女性要是風流一點則馬上會被各種言語羞辱攻擊，像片中的鄧肯，明明也是個風流浪子，但他居然還有那個臉指著貝拉叫她蕩婦。實際上，也許貝拉賣淫的行為在現今社會仍舊存有道德上的爭議，可是她那一段對於情慾世界的探索，也讓她的視野與思想更急遽的開展擴張，反倒加速了她心智的成長。情慾真的是需要這麼隱晦避而不談的事物嗎？

電影另一個有趣的地方，是對照貝拉心智急遽的成長，她身邊的鄧肯與邁斯，甚至是篇幅只有短短十幾分鐘的「前夫」，這些男人反倒一點成長都沒有。女人「善變」嗎？或許這個「變」代表著適應、進化、成長，是旁人跟不上這樣的變化，才為這種改變加上了幾許負面意義吧。

原先以為電影標題指的是女主角貝拉貝斯特，但看完全片，究竟誰（們）才是「可憐的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