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抽大麻的荷蘭? —遊記
一個配著熱呼呼拿鐵的早晨,讀到了阿姆斯特丹市長正研擬禁止遊客從大麻咖啡館中購買大麻的新聞,回想起那個初次聞來很陌生,卻默默貫穿了整個荷蘭旅行的味道。
開始認知到大麻煙的味道,是一串抽絲剝繭的過程,你可以從記憶中未熄的菸蒂、清明掃墓時焚燒的雜草來推測出自己聞到了植物燃燒的氣味,它並不像硫磺那樣明顯刺鼻,但又在已認知的氣味中顯得格格不入。
偶爾從熱鬧的大街拐進深幽小巷,特殊的氣味以不可忽略的姿態迎面撞進鼻腔裡,才驚覺自己無意間踏進了某人的海市蜃樓。
既然在當地屬合法行為,我們又預計停留幾日,體會一下漫步雲端的感覺就被列入了我和D先生的旅程計劃。
根據先前做的功課,娛樂性大麻葉依成分的差異大至分為兩個品種「Indica」及「Sativa」,另外有以兩種葉不同比例混合的「Hybrid」。Indica偏向讓人鎮定放鬆的效果,可放鬆肌肉,緩解疼痛,促進多巴胺的分泌;Sativa則是讓人感覺輕盈歡快,富有創造力。
但實際上市場已難有純正的「Indica」或「Sativa」,產品多屬混合品種,且具體效果也會因個人體質而異,所以我們決定鎖定評價可靠的店家從含量最低的嘗試。
走進阿姆斯特丹街角「掛咖啡頭賣大麻肉」的Coffee shop,放著雷鬼樂的店裡光線泛黃但不至於昏暗,客人們三三兩兩坐在一起喝著飲料聊天,有一桌還打起了撲克牌,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裡面的人們音量放的很低,坐姿慵懶,以一種微小的幅度活動著,連空氣中的音符相比之下都顯得活躍許多。
連打撲克都一點不顯激動?我跟D先生都覺得眼前這和酒吧有八分相似的地方顯然形成了一種認知落差,也對於大麻和酒精類攝取後的不同反應有了初步概念。
D先生從吧台買了根大約8歐元已經捲好了的大麻煙,而身為今日大麻體驗的安全守護者的我則只點了杯罐裝可可一同到角落圓桌入座,桌上有簡單的打火機和菸灰缸可供使用。
約莫二十分鐘的吞雲吐霧,我問D先生說「請問你現在在幾樓了?」,D懶懶地回我「大概在二樓吧,沒有那麼誇張啦」此時坐姿鬆散神情慵懶的他,在我眼裡就要跟整個店合為一體了。
我等得無聊去逗了逗店貓,回到座位上看了看D先生剩餘的菸蒂和半垂的眼皮,明顯是比方才更鬆軟的狀態了,像是個剛剛睡醒想打起精神來眼皮卻一直掉的人,回答問題倒是還清楚,說感覺很暈不是很舒服,路上D先生行走正常並不需要人攙扶,只是懶散的樣子彷彿你用力戳他他也只會扭扭身子抗議而沒半點脾氣,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我們回到膠囊旅館就寢。
隔天體驗者與守護者交換,我沒有抽菸的經驗,於是決定用食用的方式攝取,據說食用效果較為緩慢卻持久。
我們沿著紅燈區的小河旁找到了一間有著鬥牛犬頭像招牌的COFFEE SHOP,據說他們是荷蘭合法的商家,大麻貨源和品質都比較純正。我們買了The Bulldog出品的大麻馬芬蛋糕,包裝新潮可愛,打開來外表跟一般的巧克力馬芬沒什麼區別,不過一放進嘴裡立刻就能知道它的不一樣—這馬芬實在是太難吃了!
先不說它乾澀的口感有點難以咀嚼,身為蛋糕該有的香甜味沒聞到多少,嘴裡還有零星的苦澀感時不時竄出來,這時候與其說品嚐這個大麻蛋糕不如說是想速速把它塞進肚裡完成任務。
我邊走邊把馬芬塞進嘴裏,眼睛繼續好奇的盯著櫥窗裡的女郎,她們在紅色霓虹燈間妖嬈的模樣、下背臀線凹出的弧度、身上鮮豔新穎的吊帶絲襪,繞了兩圈的燈紅酒綠後,耳邊持續傳來D先生與我說話的聲音,我的視線看著前方人群來來往往的小巷,忽然意識到好像哪裡不對勁,有種接收到的聲音與視線不太協調的感覺,大家走路的速度彷彿被微調過,不是明顯的慢動作,但總是覺得慢了這麼一拍,好像還可以看到一點移動後的殘影軌跡,我轉頭跟D先生說「我好像有感覺了欸」。
逛得差不多了我們打道回府,這種詭異的感覺一直跟隨著我,伴隨著越來越多的暈眩感,走在街上我跟D先生說「我好暈呀,我覺得我走不動了」D牽著我回「可以的我們快到家了」我發現我的步伐實際上很穩,走的也不慢,D先生跟我講話時也總覺得腦裡有團棉花讓話聽起來有些朦朧,而我只想靠在棉花上休息,但嘴上卻老實的回答了他的問題,內在感受與外在現實形成的落差越來越明顯,雖然人稱不上舒服,但這種體驗實在是很新奇,讓我到旅館前都笑嘻嘻的心情很愉悅。
回到了膠囊旅館躺平在床上,專心的感受下暈眩感來到了最高點,我就像是個嚴重暈車卻又無法下車的人一樣又暈又想吐卻不知道怎麼才能舒服點,一天的旅程也令人疲倦想睡,我感到那一波波漩渦一樣的暈眩把我轉呀轉呀轉上了頭頂的半空中,底下傳來D先生好奇詢問的聲音,我在空中載浮載沉覺得太想睡又太難受了,只想叫他閉嘴別吵讓我好好睡,沒想到接著又聽到底下那個不受控的自己在乖乖地回答他的問題,都這種時候了底下兩人還在一來一往的沒完沒了,真希望有個人可以給我來一手刀敲昏結束這種苦難。
過了不知多久我開始像發冷一樣全身微微的抖動,但半空中的我倒是不冷也還是想睡,只是把D先生嚇得不輕,聽到他焦急得直問我怎麼了有沒有很難受,雖然沒不舒服,身體的震動幅度還是感覺的到的,我在半空中忍不住嘟囔吐嘈他「都抖成這樣了還沒事呀?要不要叫當地人來幫我看看呀?」過不了多久我似乎又漸漸平靜下來,身體可能也疲累了,安靜一陣就自然的沉沉睡去。
也許荷蘭將來會在政府的考量下變成一個沒辦法再讓遊客體驗大麻的國家,若有人問起我的心得,在暈眩地獄中窺見了大麻蛋糕之所以被稱為SPACE CAKE的獨特之處,靈與肉的分離感令人驚訝又惶恐,這次的體驗,無疑是畢生難忘的,但總體來說我們還是覺得,那種揮之不去暈乎乎的狀態,模糊不清的時間感,實在不懂怎麼會有人喜歡吶 。
經歷著生命中的好與壞,清醒的感受生活上的細微之處才最真切,一如我手中的咖啡,早起喝來,還是最甘醇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