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一声之后
白天里上公交车的时候,脚背不小心磕到了司机右手边的竖立黄色铁杆尖儿上,疼得我龇牙咧嘴的。然后,我幸灾乐祸地看着身后乘客妹子连着两次没有弯腰低头,结果被天花板磕了两次脑袋,一边揉着一边呻吟。我在心底里想着,姑娘怎么会这么笨呢,差一点儿就笑出声音来。
走在路上的时候我就发现不对劲儿了,脚背就像是被铁锤狠狠砸了一下,开始缓缓作痛。我弯腰查看一番,没有发现血迹,也没有淤青,只有淡淡一条红色的刮痕。等到晚上回家的时候,发现起了一个不大的肿块儿,抬起脚尖的时候,会有一点点牵扯的疼痛。这些都算不得什么,长这么大身上留的伤疤并不少,小时候尖叫着欢呼着往前跑去结果手背一下磕在了锐利的石块儿上;右腿膝盖上的疤痕总是会被别人笑话;最难以启齿的是,小时候打针留下的凹痕还清晰地留了下来。
想着要分享这些的时候,才发现再也没有人愿意陪我品尝我生活里的细节了。换句话说,不再有人关注,观察,呵护我的那些伤疤,在生活里的无数次磕磕碰碰里,它们渐渐失去了意义,沦为记忆里记录事件或者事故的一个微不足道的符号,再也不愿意被人轻易提起。
去年也是一模一样在这个时候,李纸路还依旧是破败不堪,巡司河里的流动的水就像是浓稠的菜汤汁。校园里迎接新生的横幅还没撤下来,我用力一挥手将厚重的棉絮奋力甩开,缓缓地铺到阳台上的栏杆之上,无数细小的灰尘四处飞扬,紧接着我就抑制不住地打喷嚏。再后来,我收到了来自对方妹妹的慰问,只得勉强地挤出笑容回答过得来不错也就是那样。再到后来轨迹慢慢发生变化,聚散有时,无力回天。中区广场大道的梧桐刚开始飘落,我在风中裹紧大衣,登上了去往地铁站的公车。
有时晨间从中区缓缓穿行,阳光迎面而来,行人寥寥,慢悠悠地晃到校门口,秋天的早晨是如此静美。不知道桂花是什么时候开始凋零的,从馥郁到淡香,从锦簇到枯萎。撒落满地的花瓣很快就被清扫干净。与此同时,香樟开始结满青翠的小圆果儿,放在指尖捻开,沁人的辛香开始从掌心弥漫。就连凋零的落叶都带着干燥的芬芳。电影里,说不清楚是不是也是在这样明亮而感伤的秋季,李米站在天桥上眯起眼睛往左侧的远方望去,然后又笑着低下头来羞涩地说,方文告诉他,遇见她,是这辈子最开心的事儿。
而秋夜凉如水是众所周知的。昏黄灯光影影绰绰,凉风袭来,就像是轻抚猫咪的脊背那样钻进了你的耳畔颈窝。叶子沙沙作响,像是谱出一曲散漫萧瑟的协奏曲。夜归时,校园空无一人,一股悲悯情绪如同潮水一般袭来。再也没有办法歇斯底里地痛苦和无理取闹;没有办法围着操场跑道一边声泪俱下地控诉一边任凭埋怨肆虐;没有办法找胡闹博取丁点儿可怜的存在感;没有办法直戳心窝,没办法大笑,没办法呼吸,唯一能做的所有,就是尽量加快步伐,一面祈祷不要有魑魅魍魉出现,一面凭着内心的小鬼放肆地扇动嘲讽的声响。
请在哔一声之后——
“你要找的人不在
不想给任何人寻觅
你现在要找的人
正在娱乐着自己
你现在要找的人
不需要姊妹兄弟
你现在要找的人
自己同样在寻觅”
正如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呼吸到了致敏物,你也未曾想过会崴脚磕碰,每一年的秋季也还是会来,桂花会消散,梧桐叶落,噩梦如期而至。
但是,哔一声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