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貓與我｜美麗而短暫的相遇—三色貓：米嚕

說起浪貓的餵養史，到底是從何時開始這條不歸路已經年代久遠不可考，只記得從虎斑貓、黑貓、玳瑁貓、三花貓、黃白貓……，只差一隻胖橘和賓士就可以集滿順子，可謂：

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貓換舊貓
江山代有浪貓出，各領風騷不知年

原本浪貓來來去去，各是緣分，餵養了一陣子消失不見的，往好一點想：也許被好心人領養了、另謀他處討食去了；往壞一點想：或許被浪狗追咬、病亡、被路殺……等各種死於非命。原本浪貓的生命就不長，相對於家貓平均可以活十幾年，浪貓大約就只是短短的三、四年，因此，能在牠們有限的生命裡相遇，我都當成是一種結緣。

第一隻三色浪貓—米嚕

米嚕（其實是習慣叫bì-lù，啤酒ビール的日、台語發音）是一隻三、四個月大的三色小母貓（基因的關係，三色貓99％都是母貓），因為她的眼睛就像啤酒顏色一樣的澄澈，故而這麼叫她。

記得與她的第一次相見是在某個寒冷的清晨，是我阿母散步時，把幾乎奄奄一息的她從溝渠旁撈回來的，原本打算等她狀況好轉後再野放。

不知是餓久了還是哪裡受傷，剛發現的米嚕就是一直呈現癱瘓狀態，似乎無力起身，被發現也就只是費勁的用雙眼瞟了來人一眼，連浪貓習慣發聲警戒的天性都闕如，似乎已經對自己的貓生生無可戀的等死狀態。

歷經了第一個蒙古獸醫誤診是上呼吸道嚴重感染引起的虛弱，打針吃藥也不見好轉後，輾轉到第二家獸醫院終於瞭解了病因，好的獸醫真得能讓你感受到他不是為了賺你的錢，而是真心對待小動物。

獸醫在無法做血檢的情況下（因為太小太虛弱而抽不出血），細心又有耐心的聽診、觸診後，憑著經驗反覆對米嚕做肌肉測試、瞳孔對光的反應，確定是貓神經性腦膜炎，所以大腦無法傳達指令給四肢而導致癱瘓。記得在打了腦膜炎的強效針後，回去一打開籠子，米嚕竟然馬上站起來衝到角落躲起來，我剎時傻眼驚呆，明明那幾天都癱成那樣子。

米嚕的情況時好時壞，每天都帶回去複診打針、確定狀態，因為身體低溫狀況無法改善，醫生對牠的情況也不表樂觀，只能持續觀察。光那幾天下來就大概花了六千多元的醫藥費，這還是醫生知道她是浪貓後打折下來的佛心價。

題外話，養過寵物的人一定都知道動物看醫生比人還要貴好幾倍，小病還好，大病就真的會讓你捶心肝，雖然說錢能解決的事都是小事，還是衷心希望未來能有推動寵物健保的一天。

值得安慰的是，在我替她把屎把尿了10天後（因為癱瘓，無法自己到貓砂盆如廁，需要每天幫她清理大小排泄物），米嚕才終於放下了戒心，在我的軟語撫摸下打呼嚕了，那是貓咪在極度安全感下才會有的放鬆與信任（雖然也可能是因為病痛才打呼嚕），好不容易，我終於收服了小浪貓。

那幾天，除了看醫生，我能做的也只是不斷輕撫著她美麗的毛髮，讓她加油。看著她每天病懨懨的癱趴著，一付生無可戀的表情，明明長得那麼美麗，為什麼要這樣被病痛折磨？

每天想著要怎麼讓她開心一點、多吃一點，希望她能因為感受到我的愛而用頑強的意志與生命搏鬥，每天進步一點，這樣一天又一天， 會不會迎來奇蹟？

那一晚，我做了一個夢，夢到米嚕在堆疊高聳的木柴堆上，箭步如飛地跳上跳下，好不快活，我似乎聽到了她肆無忌憚的喵叫聲，彷彿活該是她本來的樣子，活潑健康的小屁孩。

夢醒，本以為這是個好兆頭，她的狀況會越來越好的，我這麼相信著。

沒想到，隔天迎來的卻是她的離去。

抱起她已呈僵硬的身軀，安置在籠裡等著後事處理，默默地清理著她的痕跡，暫時安置的窩、貓砂、殘餘的飼料罐頭、尿布墊...…。

對她說著：回家了、安息了、自由了。

當下我並沒有掉淚，事後，突然湧現的悲傷卻讓我哭到幾乎不能自己。

這是我第幾次面對死亡了呢？

原本就不想再養寵物的，在我曾經歷失去了兩隻寶貝的痛之後。

那短短兩個多禮拜的照護，原來，無能為力的我也只能為她延續了這少許的時間而已。

生命是如此脆弱的轉瞬即逝，而我真的什麼都留不住……

後來想想，那晚，米嚕是來夢裡與我道別的吧？

在往後的世界裡，她終於能擺脫羸弱的身軀，自由自在地奔跑了吧？

<後記>

米嚕的故事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她不是我第一隻餵養的浪貓，卻是一個短暫美麗到令我銘心的相遇，希望她下輩子的貓生能過得無憂無慮、健康又快樂，好好彌補這輩子短暫的生命中所有的遺憾。（米嚕表示抗議：喵的咧～誰說我下輩子還會投胎當隻貓，喵嗚～）

本來是想寫下一些浪貓的觀察趣事，沒想到一開始的故事卻有點傷感啊，總覺得該為米嚕如流星般的生命記錄下些什麼～不過，我保證下篇就不會是這種調調了。

行文至此，深夜裡窗外的小屁貓又靠夭（哭餓）聲四起，只好認命地起身餵貓去了～喵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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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發於 2021/05/08 探路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