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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禾禾而山呱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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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人生的分水岭不是2020,是2019

禾禾禾而山呱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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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明白,我的研究方向从不意味着一种“拥有”,其本身就代表着一种“缺失”。而作为一名有志于政治研究的大陆学生,所能做的就是一遍又一遍地检视自己过往的生活,发现自己的伤口和缺失,而后把自己的缺口剖开,解释给很多没有受过伤害的人听。

成为Matters的实习生已经一个多月了,要不是今天突然要梳理一个主题的相关文章,我甚至都快忘了自己一开始为什么关注这个内容平台。我都快真的以为,自己一开始关注Matters,仅仅是因为“去中心化”、“防审查”这些听上去很厉害概念。直到打开了一篇关于薄扶林学社的文章,我突然想起来:我第一次了解Matters,是因为2019香港民运,是因为在FB上关注了张洁平。

我都快忘了,学社原来做过那样的一个关于内地生对政治议题看法的问卷,我甚至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我都快忘了,那时候中港矛盾冲突到达顶峰的时候,撕毁连侬墙、中山广场唱国歌的事,好像那天下午我还在图书馆自习;我都快忘了,停课那天早上在学校里看到很多黑衫的年轻人走来走去,我有点怕他们,他们也有点怕我;我甚至有点忘了当时自己到底为什么害怕。从19年开始,我的记忆就开始像一团灰色的粘稠的丝线,纠缠在一起,时间从那时开始呈现不一样的质感,不再像从前那样是线性的、分明的,而是湿乎乎地粘在一起,很沉很重,我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偶尔理不清楚一些事情发生的先后顺序。

在内地读大学的朋友时常在社交平台缅怀2019,我不知道怎么回应,因为我人生的分水岭从来都不是2020。我无从说起,其实我的生活从2019年从开始剧烈地摇晃,一直到现在。我的生活从外人看起来好像没受什么影响,正常地交换,虽然是线上,正常地申请,虽然因为和当时的男朋友异地每天都被疫情隔离政策变动消磨得哭哭啼啼,家庭关系稳定,呼吸心跳正常。

但有些事情不同了,我开始叫“普通话”叫“国语”;和朋友发消息习惯用繁体字;在香港街头和朋友说话的时候,能用方言沟通就不说国语;我也无法和过去一直联系的心理咨询师沟通,因为内地语境下的她或许没有办法、也不太方便给我帮助。我知道这些选择都可以被放到更大的背景下去分析、去理解,但我在现实世界里还是会不断地这样选择。并且我知道,身份的阴影还会一直笼罩着我,不管是之后的自我表达、日常社交、亲密关系中,我都会反复经历这些零碎的选择,而这些对于自己下意识地蔑视和回避,反而让我对于自身身份的感知更为强烈。

那天和朋友聊天,听她说很多传媒学院的新生都是因为张洁平老师才希望当记者的,我答:“是啊,她算是我当时的救命稻草。”我庆幸当时看到了她的文字,看到了一种和自己的身份、经历和解的可能,就好像自己一直以来无法完整表达的痛苦和困惑,终于有人替我说了出来,这些痛苦终于被承认、被看见了。

上周参加一个政治学科的线上研讨会时,我盯着“选民态度”、“政党策略”这些研究方向出神,我一般很少听这些主题的分享,因为觉得实在离自己的生活经历太遥远。想到自己和其他学习社科的内地生朋友普遍感兴趣的研究主题:审查、对公民社会的打压、大外宣...我突然明白,我们的研究方向从不意味着一种“拥有”,其本身就代表着一种“缺失”。而作为一名大陆有志于政治研究的学生,所能做的就是一遍又一遍地检视自己过往的生活,发现自己的伤口和缺失,而后把自己的缺口剖开,解释给很多没有受过伤害的人听。

学校最近因为全部施行面对面教学人多了起来,我突然想起来,上一次人这么多还是2019年。偶尔学校的一些角落还有留下一些擦不掉的黑色渍迹,社交媒体上也会看到一些庭审最新的进展。这些细节都在提醒我:那些瞬间真的都发生过,那些人真的走过,我确实经历了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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