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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毛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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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變無聊了嗎

長毛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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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有在情緒化的時候才寫得出字,並且只有在臉上的淚乾之前才有機會寫完。現在我淚乾了,所以這段文字可能不會被寫完。

如果你好奇我為什麼哭,我可以盡力回答你,但我沒有辦法給出準確的答案。打開我情緒化的開關很多,像我剛剛只是在youtube上點開了(G)I-DLE在香港巡迴時唱歌的影片,就哭得很慘。這算是有點奇怪,因為我根本不是她們的粉絲,我知道舒華IG回覆很好笑,但除此之外,我連她們有什麼歌都說不出來。我也不認為她們唱得多麼直擊人心,會讓人淚飆出來。

前幾天發生一件很有趣的事。我跟兩個室友一起做了心理測驗,其中有一題是要想像一個小屋,並且想像小屋的門是開還是關。結果只有我的小屋門有打開,她們的不僅關著,其中一位的甚至還上了鎖。這個測試的答案說,小屋的門代表對他人心胸敞開的程度,若門是開著的,代表他人較容易走近你的內心。在聽到解釋後,她們一併點點頭說覺得「很-準-耶!」,我才恍然意識到,原來她們眼中的我是一覽無遺的狀態。

我現在的生活很簡單,我不再做太瘋狂的事。連前幾天有個兩年沒見的好友打電話來,說要聊聊近況,我都以「再晚睡我的頭髮會掉光」為由,在三分鐘內堅定地掛掉了電話。我沒有騙他,我很在意我的頭髮,並且那時候已經凌晨一點半,如果我不拒絕,我那天最早也要到四點半才有機會睡覺。至於他,應該很衝擊,因為我以前可以二話不說翹掉一週的課飛去找他玩,更別說,我們以前不到半夜根本不會想打電話。

「我變無聊了嗎?」我不禁這樣問自己。

好像是變無聊了,為什麼?因為我變得容易被定義了。現在你可以在我身上盡情地貼標籤,我不會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如果你三年前要往我身上貼「學生」、「台灣人」這種看似基本的標籤,我一定會覺得哪裡怪怪的,你大概也會。

更準確地說,好像是,我更願意接受那些標籤了。我願意接受被貼一個我沒有太多歸屬感的標籤,我願意被片面地了解。

有些人會跟我說成長就是這樣的,會伴隨著很多妥協。成長?現代人似乎對這個概念有些奇怪的執念,我不覺得人會「成長」,除了生理意義上的那種,但那種用「變老」這個詞會更直觀。對我來說,人是不斷地在變化的,如果我們把這些變化稱作為「成長」,人生是否變得過於簡單。話雖如此,我前幾天幫一個小朋友腦暴他大學申請文案時,也會不自覺地建議他把人生故事放進一個「成長」的敘事裡。所以對於這個奇怪執念,我理性上不認同,但沒有什麼資格嘴。然後,妥協,確實,在轉變過程中有過很多無奈和不解,把它們消滅後得到的東西似乎可以被稱作為「妥協」,這個命名算是合理。

這讓我想起一段歌詞:「まだこの世界は/ 僕を飼いならしてたいみたいだ/ 望み通りいいだろう/ 美しくもがくよ」這是我曾經最喜歡的歌詞,說是現在最喜歡的也不為過,我覺得它很準確地描述了我的人生,或是說,我發現我喜歡我的人生被放進這樣的敘事裡。

話說,我問小朋友他人生中經歷過最大的挫折是什麼,他想了想,突然變得很激動,好像要準備給出一個讓所有人為之一驚的回答,然後他說是他國小的時候鋼琴表演失誤。我問他為什麼會覺得這是最大的挫折,他說因為他準備很久。

其實我有時候會想,我變無聊的原因,可能是我從來都沒有把那些無奈跟不解消滅。但我有想變成一個不無聊的人嗎?

好問題。

最近讓我感到自己「不無聊」的時刻,就是剛剛看到(G)I-DLE唱歌影片哭得稀裡嘩啦的時刻。我很喜歡合唱的感覺,也喜歡看別人一起唱歌,是在實境節目看到合唱片段會回去重播好幾遍的那種喜歡,但這並不是什麼值得一提的喜歡,就像我說的,我喜歡的事很多,打開我情緒的開關也很多,我很容易發現我的情緒,並且會花很多時間與它們接觸。

曾經有個約會對象告訴我,我「浪費」太多時間在「處理」情緒,沒有效率。他說他覺得我像小孩,雖然他的用詞是「小精靈」。撇開他的用詞不談,我覺得他說的沒有錯,但我很喜歡這樣的自己。上上禮拜,跟其中一個室友聊天,她跟我分享她經歷過最糟糕的失戀,並且表示再也不想經歷一次,因為實在「太痛苦了」。然後我跟她說我喜歡痛苦,因為這樣很有生命力,感受得到很多情緒是一件很珍貴的事情。我不確定她有沒有誤會我想傳遞的意思,因為印象中她的回應偏含糊,所以我也沒有告訴她,我好想寫詩,但我只有在失戀的時後寫得出來。

這樣說來,我應該是想當個不無聊的人吧。

最後,有個小小的confession:我現在坐在某間飲料店裡,跟很久不見的朋友在一起,她在讀書,而我決定撿起三天前沒完成的文字,沒有淚流滿面,沒有情緒化。看來適合寫文字的狀態也並非那麽極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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