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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ie Coze
IPFS 指纹 这是什么

作品指纹

生活是一张白纸,每个人都在上面写上自己的一两句话

Evie Co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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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畅所欲言成为一种奢望,我又能做什么?

今天,一时冲动登陆了一个久违的社交平台账户。

主页里孤零零地躺着我在2019年写下的一篇文章,谈及「漂亮国」弹劾Trump的一场闹剧。经平台审查,文章带上刺眼的违规标签,不能公开,只能自嗨。对于这场不明不白的冤死,我至今没搞懂缘由。

曾几何时,习惯了键盘下记录生活点滴。直到某天整个blog莫名其妙被封,之后换了数个平台,始终无法摆脱无处安身的忐忑,索性就不再写了。结果弄出来的无主孤魂,这里一个,那里一个。本想就简单把它们挪到这里,算是聊以慰藉(毕竟是过往的一部分,给自己一个交代)。但重读旧作,虽早已失去时效性,文笔笨拙,还是心情激荡,百感交集。

我生活在远离王权中心的南方小镇。这里的人极少去关心或谈论政治,只想踏踏实实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哪里的猪肉涨了一、两块,哪里的下水道堵了,大雨滂沱下开车如开快艇,哪里的阿姨跳广场舞噪声扰民,大家调侃一番就散了。

说不清在某年某月,说的、唱的、写的、画的,不管以何种方式,人已不能随心所欲,尽情表达所思所想。

「人民警察」从暗处走到了明处,光明正大建起敏感词库,划下只有他们才懂的一道道红线。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个道理老百姓都明白。小智慧用在柴米油盐,一堆不打紧的杂碎事情上。大智慧用在刀刃上,是狗紧跳墙式终极大招。在「游击战2.0」打响之际,人民群众把大智慧发挥得淋漓尽致:架起各式「梯子」,前赴后继冲击万丈「防火墙」。创意满满的中国制造暗语、代号、符号和梗层出不穷,以替代敏感词,甚至发展成前瞻性思维。各种文体,什么倒写体、混搭体、粉红体应运而生。(懂的人自然会懂,不是吗?)

「人民警察」的技量也在猫捉老鼠的游戏中不断精进。利用各种科技装备,从A.I.自动识别到大量投入人力物力精确定位各种「立意」问题。听说,这种人工审查工作月月有指标,考核目标与收入直接挂钩。

诚然,划红线、审查、下架等伎俩并不是某个国家的专利。所有被当权者认定为威胁的行为甚至意图都必须被打压、禁止、消除。问题在于如何定义威胁,底线在哪里,容忍度有多大。很明显,近来年这个国家越来越霸道,反过来一次次考验老百姓的容忍度和他们的底线。我喜爱的媒体China Digital Times,因近年「下架作品」泛滥,特地设立了一个名为404文库的栏目。且不论这些作品在网络上存活时间长短,哪怕只有数小时,起码曾经出现在人们视线中。试问还有多少有想法、有态度作品已在审查机制中阵亡,永不见天日?

有时,我感到愤慨。人类是这世上唯一同时拥有情感和思想的物种。开心会笑,伤心会哭,烦恼会埋怨。树倒下挡路,会找人找工具来解决。人之所以成现在的样子是进化的结果,而这个国家偏要把人打回猿猴甚至更原始的样子。红红火火的「正能量」运动把某位领导人神明化,把整个国家粉饰成人间乐土。生活在这里的人只配拥有一种情感,那就是「快乐」。「思想」这玩意很危险。生活在这里的人只配吃喝拉撒,生孩子,苟且地活着。一条「撒布负能量」罪名足以毁掉一个人的一生,甚至把人逼上绝路。极端案例吗?或许吧,但「极端」不是「少数」的同义词。

有时,我感到悲凉。刚来Matters时见一文,大力抨击大陆人智慧越来越低下,已到了猪狗不如的地步。大陆猪?谢谢这位仁兄,抬举了。你可知道,多年前我们已不是人?在电子设备上登陆个人账户,各种五花八门的认证,由连机器人都在质疑我们是不是它的同类。一场疫情加剧数字化进程。能当上机器人原来还是件体面的事情。如今的我只是一个码,偶尔做个统计数字。

有时,我感 到欣慰。我要感谢我妈,早早把我生下来,在一个相对宽容的政治和社会氛围里曾经见过一些美好,还有机会到外面的世界看看,明白什么叫多样性、包容和文明。人生之途,起伏跌宕,所遇的人与事,让我感悟感恩,教我辨思,勿人云亦云。从某个角度来说,现在的我更盼望结束煎熬,生命走到尽头的一天。

有时,我感到忧虑。我们的下一代会如何?他们或许再无机会去看那个五彩斑斓的世界,一辈子只能接受当权者单一信息的灌输。我有位在大学里教书的朋友。身处「雷区」的她天天小心翼翼地教书,生怕说错了什么,给学生、家长或其他老师举报。她还要很有技巧地把一段颂扬这个伟大国家和政党的内容融入每一节讲课当中。在一次闲聊中,她幽幽地说了一句:“让祖国的花朵烂掉吧。” 我想她怨的不是她的学生,而是把年轻人弄成白痴的这个制度制造和执行者。What do I know? I know what I see, I know what I hear, I know what I read. 不管这个国家表面变得多么光鲜,再漂亮的公厕和再高大上的高铁站也掩盖不了它正在毁掉一代人,走向倒退和衰亡的事实。

有时,我感到惶恐。最近常想起Eric Yip那首在英国获奖的诗Fricatives。他说 You must be given a voice to speak. Nobody wants to listen to a spectacled boy with a Hong Kong accent. 我想说,没有人听到中国人的声音,因为他们已无话可说。若不是当权者的喉舌时,就无发言权,只能如疯子般自言自语。明知以一己之力,回天无术。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我没有勇气去做殉道士,只能如蝼蚁般苟延残喘,直到给挤干最后一点尊严。That’s submission. 可悲,可怜!

纯属疯言疯语。2019年写的文章搬到这里了(看关联作品)。聪明的你或许可以告诉我,这篇小学生水平的作文是怎么「反党反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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