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話:惡魔森林

古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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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小王子走到森林深處,果然看見一座年代久遠的老房子,屋頂煙囪正不斷竄出白煙。小王子心急地奔跑到老房子門口,並且很沒有禮貌地踢開大門,只見一個慈祥的老婆婆坐在床上正在替寵物愛波梳理毛髮,另一邊有一個小女孩正蹲在爐灶前煽火像是在熬煮些什麼。大家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撞擊聲嚇了一跳。

自從童話世界被「時間」佔領之後,所有的故事都被迫有了結局,所有童話角色都不會老去,也不會死亡。這些童話故事裡的人物被牢籠在「時間的鎖」裡,不停重複相同的劇情。無論白天夜晚,只要有人閱讀,他們就要開始演出故事。

有一天,救世主聽到童書裡傳來哭泣的聲音,好奇地靠近,打開書本時,童話故事一如平日的演出。可是,救世主卻看到所有童話角色的眼眶都泛著淚水、臉龐留有深深的淚痕。救世主不明白他們為何傷心,也無法詢問他們,只好闔上書本。書本裡又傳出陣陣哭聲。

救世主對著闔起的書本說話,聽到書本裡有細細小小的聲音說著他們如何被困在「時間的鎖」裡,「時間」逼迫所有童話不斷重複相同的故事,他們必須在結局之後回到故事開始之前,準備重新再來一次。說完,又是一陣哭聲。

原來如此,救世主明白了,可是,要怎麼解救他們呢?

救世主想到了一個好辦法,就是自己創作一篇沒有結局的童話故事,邀請所有的童話角色都來這裡生活,讓他們也一起寫下自己的故事,這樣「時間」就再也無法控制任何人,自然就能消滅「時間的鎖」。

於是,救世主拿出一本空白筆記本,開始書寫自己的童話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國王與王后過著幸福又快樂的日子。

還記得,那是一段年輕的往事,當國王還是小王子的時候,聽說南邊的「惡魔森林」住著一名女魔頭,凡是走進「惡魔森林」的生物,都會成為女魔頭的食物,除非成為「惡魔森林」的一份子,認女魔頭為主人,才可免於被吃掉的命運。

當時,小王子的父親派遣許多英雄和軍隊前去「惡魔森林」討伐女魔頭,卻沒有任何人回來,都成了女魔頭的僕人。小王子的父親不久之後就病了,在病床前,小王子的父親時時提醒小王子千萬不要踏進「惡魔森林」。小王子只好點頭答應。

有一天,小王子的寵物愛波不見了,城堡裡找來找去都沒有見到身影。小王子來到城堡外呼喊著,突然,有一隻看似邪惡的紅眼小白兔跳到小王子的面前說:「我看到愛波跑進『惡魔森林』裡,森林深處有人正煮著愛波喜愛的番茄濃湯。」小王子很緊張,不顧父親的叮嚀,急急忙忙獨自衝入森林。

小王子在森林裡哭喊著,卻沒有聽到寵物愛波的回應。四周佈滿嚇人的植物和詭異竊笑的動物,全都不懷好意地注視小王子。

終於,小王子走到森林深處,果然看見一座年代久遠的老房子,屋頂煙囪正不斷竄出白煙。小王子心急地奔跑到老房子門口,並且很沒有禮貌地踢開大門,只見一個慈祥的老婆婆坐在床上正在替寵物愛波梳理毛髮,另一邊有一個小女孩正蹲在爐灶前煽火像是在熬煮些什麼。大家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撞擊聲嚇了一跳。

小女孩大聲地說:「這國家還有沒有王法!現在進別人家門都不用敲門?有沒有讀過書啊?知不知道什麼叫做『禮貌』?」

「對不起!我是來找『愛波』的,就是那隻黃斑貓。對不起!是我太心急了!」小王子見狀急忙道歉,也為眼前「出乎意料之外」的畫面感到驚訝。

「沒關係!這隻貓的名字是『愛波』啊!真是好聽的名字。牠的嗅覺真好,老遠就聞到小女熬煮的小米粥的味道,可能肚子餓了吧,就從窗戶跳進來。小女盛了一碗小米粥正在放涼,牠等著無聊,就跳上床來,我就趁機替牠梳理毛髮。」老婆婆溫柔地說,聲音聽起來很年輕。

「原來如此!抱歉,是我不好,沒有好好看顧『愛波』,讓牠四處跑跳,造成妳們的困擾。不過,我聽父王說這座森林稱為『惡魔森林』,在森林深處住著『女魔頭­』,她會吃掉進入森林裡的生物,除非成為她的奴隸,要不然下場就是……這鍋粥?」小王子不敢大意,仔細觀察四周環境,緊握繫在腰間的佩劍。

「女魔頭?這年頭,天底下只要反對國王的都是『妖魔鬼怪』就對了?你睜大眼睛看仔細,覺得眼前這位慈祥的老婆婆像是『女魔頭』嗎?你一路走來的過程裡遇到的動植物都是『妖魔鬼怪』嗎?你父親才是大魔頭!你是小魔頭!」小女孩氣噗噗地說,語氣中還混著可愛的童音。

「蘿拉,說話不可以沒禮貌,我是怎麼教妳的。」老婆婆一邊咳嗽一邊輕聲責備。

「婆婆,我錯了,是蘿拉說錯話啦!您不要生氣!小米粥熬好了,我餵婆婆吃好不好?」蘿拉心知老婆婆性格,只好急忙轉移話題。

小王子雖是難掩內心怒氣,但見老婆婆絕非『妖魔鬼怪』,卻又不免好奇,難道父親騙我?還是眼前這位老婆婆是女魔頭的偽裝?那麼,小女孩的存在又是怎麼一回事?一連串的謎團使得小王子腦袋一團混亂。只見小女孩端來一碗小米粥,沒說話,轉身就去老婆婆床邊。

沉默好一陣子,老婆婆吃完粥卻也疲累了,靜靜地睡著。蘿拉將小王子請出老房子,二人坐在老房子外不遠處的石椅上說話。

「對不起,小哥哥,老婆婆病得很嚴重,我氣不過到處有人說老婆婆的壞話,所以才會忍不住發脾氣。你知道嗎?老婆婆原來不是老婆婆,她是國王的太太,也是你的母后。」蘿拉平心靜氣地說話。

「什麼?不可能!王后在生下我的同時就過世了,她怎麼可能是我的母后?再說了,母后為何要來到這座『惡魔森林』?如果一切都是真的,父王為何要騙我?」小王子不敢相信自己親耳聽到的故事,拼命找問題想要反駁這個荒謬的情節。

「仔細聽我說,我會將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說給你聽。至於你要不要相信,我無權干涉。不過,我相信你會做出最好的選擇。

「聽說,國王跟王后成婚已久,二人一直沒有子嗣,後來,有大臣進言民間傳說森林深處有一株『子孫草』,只要搭配『不老泉』食用,女子就可誕下一男一女的子嗣。王宮內的神壇一直供奉著家傳的神泉『不老泉』一瓶,只要再採來『子孫草』,就可驗證傳說的真假。後來,國王聽從大臣的建議,派遣軍隊到森林深處取『子孫草』。果然,王后食用後不久,當真誕下一男一女,男孩就是你,女孩就是我。

「不過,當時大家都不知道,『子孫草』加『不老泉』一起食用是會引發中毒現象的,食用之人必定加速老化,男孩和女孩將會活不過青春期。所以,當小王子和小公主誕生之後,王后便急劇老化,成了老婆婆的模樣,國王以為王后是女魔頭所變,即刻命人要處刑女魔頭,並且深怕誕生的女娃也遺傳到女魔頭的邪惡基因,連女娃也不肯放過,下令處刑。

「還好自幼照顧王后的侍女解救了她們母女二人,急忙將她們送往森林裡,託給『紅眼小白兔』照顧,並且製造流言稱說脫逃的女魔頭已將森林佔領,凡是擅自進入森林者,都將付出代價。

「誰知道,多年以後,這流言傳到後來,竟成了女魔頭會吃人,還會逼迫進入森林者做奴隸,甚至將這座原名為『幸福森林』的美麗景色改喚作『惡魔森林』。真是笑話,想當初『幸福森林』是國王與王后邂逅的初戀之地,是國王親自定名公告天下。如今,因為國王的無知與恐懼,竟將消滅王后作為使命,將森林所有生命視為『妖魔鬼怪』。你可知,王后有多傷心?

「其實,那些進入森林的英雄與軍隊士兵,都很感念以前王后的照顧,當『紅眼小白兔』向他們陳述事實,再跟老婆婆親自對話之後,他們全都願意歸順王后,並且自願負起保護王后的責任

。誰也沒逼迫誰。反倒是他們只要回到城堡向國王報告事實,國王都會將他們視為入魔者,將他們打入大牢。」

小王子越聽愈難過,激動地流下淚水。想要起身衝到母后身邊好好擁抱,卻被蘿拉一手擋下。

「現在不宜再讓母后激動,她病得很重,需要趕快去找解藥,方能救回母后的性命。當然,我們二人的性命也要靠解藥才能得救,要不然我們二人也活不過青春期。」蘿拉相當理智的表示。

「對!我們要趕緊找出解藥,才能找回屬於我們的幸福。」小王子有所領悟地回應。

趁著老婆婆睡著的時候,小王子和小公主就四處去打聽解藥的消息。可是,森林裡沒有任何生物知道如何解開子孫草加不老泉的毒,就連最年長的『快活神木』也沒聽說過。

老婆婆的病日益加重,越來越少起身吃飯,往往喝了兩口湯汁後就陷入沉睡。小王子和小公主都很傷心,卻也沒辦法阻止病情繼續傷害母后。

直到有一天,森林裡下起傾盆大雨,突然一道閃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擊下,正好打中一塊巨石。小王子和小公主急忙趕過去,深怕有動物受到傷害。當二人來到巨石前,竟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巨石被硬生生劈成兩半,各自傾斜在山壁兩旁,然而中間縫隙洩漏出來的竟是傳說中的「不老泉」。「不老泉」是罕見的藍色液體,且散發著檀木香氣,王宮內僅只世代相傳一瓶,這裡卻是源源不絕地湧出,原來,「不老泉」在百年之前被山壁上落下的巨石所遮擋,斷了蹤跡。若非這天賜的奇蹟一擊,此神泉絕難再現。正當小王子和小公主將泉水裝進隨身攜帶的小水壺時,卻聽到陰沉的巨響。巨石說話了。

「你們不可擅自拿取泉水,此泉乃有劇毒,不可飲用。」巨石緩緩地說話。

小王子和小公主得知巨石有神靈,因此將拿取泉水的源由陳述給它聽。

「此泉非不老,此泉能引發『子孫草』的活性,使女人容易受孕,但二者一起食用,無法去除此泉之毒性。此泉真正的名稱是『十年活泉』。不老是因為早死,飲下之後十年必死。若受孕婦女飲用,誕下的子嗣也因其毒性,大多活不過十歲。百年之前,國王施展法術命我封印此泉,方才斷了此泉害人的機會。」巨石緩緩地說話。

小王子和小公主得知真相之後,相互擁抱哭泣,以為天命難違。

「若要活命,也並非沒有辦法,當初國王的法術具有再造生命的能力,只要將我製成石書,鏤刻不朽的故事,然後進入故事之中成為情節的一份子,就可延續生命。我遭天雷劈開,生命即將流逝,時間不多,請好好把握。只是,由於天雷影響法術的效果,必須每十年撰寫新的故事,然後不斷走進新的故事裡,成為新的情節的一份子……當然,我也可以在新的故事裡重生,只是法術效果依舊只有十年。」巨石緩緩地說話。

小王子和小公主感謝巨石的告知與犧牲,兩人緊緊抱著巨石不時獻上親吻。巨石竟也默默流下淚水。

當石書的故事完成,「惡魔森林」裡的所有動植物都跟著走入情節之中,瞬間,城堡裡只留下孤單又寂寞的國王和傻楞楞的士兵,消失在故事之後。

救世主與童話角色們也跟著進入故事之中,融入在情節裡,快快樂樂自由自在的生活下去。唯獨「時間」只能眼看著自己被自己牢籠,成為一個名為「記憶」的鎖,拼命尋找名為「遺忘」的鑰匙。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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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塵讀雨居書房主人|我把自己剖開,掏出記憶與影子,雕刻成雨季,語落成詩。【2022.04.07從Matters畢業,不再更新。留下12個月的寫作記錄之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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