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字品詞（四）：張先《天仙子》──以佳句為稱號的張郎中

《宋詞三百首》收有張先六首詞作。這位北宋文人與歐陽修和晏殊同期，也是蘇軾的好友。老實說，張先於官途上並無甚大建樹，讀史也未必會聽聞此人（《宋史》無其傳），但美詞佳作不少，在詞史上有其地位，不能輕易繞過，所以後世詞家陳廷焯評其「才不大而情有餘」，正是此因。

今回談談張先甚多的外號，不少皆因其美詞而來。例如我分享的這首《天仙子》，其中的「雲破月來花弄影」，是廣為傳頌、經典傳世之名句。單看字面，動態刻畫了一幕攝人的夜景：原本遮蓋著月色，厚厚的一層密雲，被風吹動，透出一片黑夜，月亮乘此露出皎潔的光。地上的花因風而搖曳，捕著月色，影隨舞動。老實說，嘗試描述就顯得俗了，純是導引朋友想像、欣賞，詩詞之美，正在精煉。同時期的宋祁甚喜愛此句，故稱張先為「雲破月來花弄影郎中」。

張先另有「張三影」及「張三中」之稱。他創作時常以「影」入詞，愛其意境，曾述及平生最喜歡自身三句「影」，有「雲破月來花弄影」、「嬌柔懶起，簾幕捲花影」、「柳徑無人，墜輕絮無影」，故有「張三影」之名。「張三中」之名則因其膾炙人口的佳作《行香子》中，以「奈心中事，眼中淚，意中人」收結，故被時人許之為「張三中」。

說到此處，我不由自主地想，聽了林夕、黃偉文等詞人的作品這麼多年，若要他們回顧自身作品，不知他們最愛哪些句，起甚麼的號呢？我們這班聽眾，最有共鳴、最入心的又是哪些詞句呢？

《天仙子》 張先
水調數聲持酒聽。午醉醒來愁未醒。送春春去幾時回。臨晚鏡。傷流景。往事後期空記省。
沙上並禽池上暝。雲破月來花弄影。重重簾幕密遮燈，風不定。人初靜。明日落紅應滿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