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保衛戰-20】南京外圍與復廓城垣戰-堅守鎮江要塞記（王賡-時任鎮江要塞司令部參謀長）

 鎮江要塞是國民政府首都的大門，鎮江要塞守備戰，是南京保衛戰中的一部分。九一八事變後，國民黨政府對鎮江要塞很重視，曾先後派朱培德、唐生智、馮玉祥等高級將領到鎮江視察過要塞，並指示要塞要增設各種永久式的國防工事，消滅炮台死角。鎮江要塞的設備可稱是完善、先進的了。要塞的任務是封鎖長江的江面，阻擊敵艦西進，並在有效射程內消滅之，確保我長江流域的安全。因此，要塞炮以正對江面為主，陸上為次。要塞守備營的任務，則以掩護要塞炮台的安全，及彌補炮台火力之不及。

 要塞司令部設在鎮江城內河邊街的倉庫內。司令林顯揚，我為參謀長。下設副官室、軍需室、軍械室。下轄象山、焦山、都天廟、圌山關四個炮台，一個守備營、通信連、工兵連。具體部署如下：象山炮台(簡稱象台)：位於鎮江東碼頭附近，共有十二門炮。其中有二十四公分口徑四門，有掩蔽部設備，射向正對長江江面;十五公分口徑四門，配備在合山，系露天炮台，射向陸上和江面兩用。每分台設台員一，每炮設炮兵一班。

 焦山炮台(簡稱焦台)：位於長江中心小島上，與象台隔江而望，共有八門炮。都是九公分五口徑，射向水陸兩用。每門炮設台員一，炮兵一班。都天廟炮台(簡稱都台)：位於長江北岸，共有八門炮。其中二十四公分口徑有四門，設有永久性掩蔽部，射向正對長江江面，還有九公分五口徑四門，可以機動使用。每門炮設台員一，炮兵一班。圌山關炮台(簡稱圌台)：位於大港鎮附近，距城約五十華里，共有十二門炮。其中有二十四公分口徑四門，設在江邊，有堅固掩蔽部，射向正對長江江面;另有九公分五口徑八門，分設龜山一帶，均設有掩蔽部，射向水陸兩用。每分台設有台員一，每炮設有炮兵一班。

　守備營一，位於象山營房，下轄步兵連三，重機槍連一;通信連直屬司令部指揮;工兵連由軍政部城塞組臨時調用。江陰要塞失守後，其司令許康撤到鎮江要塞，向我們介紹了前方軍情，知悉我吳(蘇州)福(山)、錫(無錫)澄(江陰) 兩線均已失去防禦戰鬥作用，敵乘勢西下已向我鎮江第三道防線推進。我要塞部隊，迅即進入戰鬥準備。司令部首先在守備營採取自願報名的方式，挑選了五十多名敢死隊員，置司令部內，隨時聽候調遣。戰士們勇躍報名，抗戰情緒高漲。隨後，司令部向各炮台和守備部隊下達了戰鬥命令：

(一)守備營第一連，附重機槍兩挺，通信兵一班，立即進入禹山陣地，監視丹徒鎮方向敵人動態，如發現有情況，即向指揮所報告;

(二)守備營第二連，附重機槍兩挺，通信兵一班，進入鎮象路小高地，對滬寧鐵路、公路嚴密防犯，左與第一連聯繫，右與北固山軍士哨聯繫，

(三)守備營第三連，工兵連為預備隊，歸守備營副營長指揮，並由第三連派軍士哨駐北固山甘露寺附近，瞭望敵我情況;

(四)象台、焦台、都台、圌台官兵進入各炮炮位，隨時進入戰鬥，並與指揮所聯繫

(五)敢死隊歸指揮所直接指揮，隨時聽候調遣，隊長不得離開崗位，並嚴密注視鎮象公路情況。

(六)司令部非作戰人員，歸秘書湯贊清指揮(此時副官室主任已離職)，攜帶案卷、器材先轉江北六圩附近，設立後方，並與都台取得聯繫。

(七)司令、參謀長等立即進入象山指揮所。十一月中旬，第七十一軍軍長王敬久率部到達鎮江附近，日軍攻打鎮江前夕，王敬久率軍部撤至龍潭，第八十七師由師長沈發藻帶領繼續留駐鎮江，與鎮江要塞保持聯繫。日軍緊逼鎮江時，該師全部撤回南京(據查，第八十七師曾留下第二六一旅駐守鎮江，十二月六日奉劉興命令向南京撤退。 據瞭解，第八十七師一部撤離鎮江後，從江陰退回的第一0三師，第一一二師殘部奉命守備鎮江，苦戰數日，又奉命調回南京)，我要塞區乃與江蘇保安處保持聯繫。

　常州、丹陽失陷後，敵即分兩路向鎮江進攻，一路沿鎮(江)丹(陽)公路進犯，另一路沿鎮(江)常(州)公路進犯。不日，敵一部已進入我要塞區，與我守備禹山陣地的守備營第一連接觸。敵軍發起猛烈攻擊，我守備戰士英勇還擊，敵傷亡慘重，即倉皇撤退。第二天晨，敵軍再次進犯，我守備營第二連機槍協助第一連給敵以重創，敵即改道沿公路向鎮江城前進。此時友軍第八十七師已離開鎮江，開往南京，保衛鎮江城，只有依靠江蘇省保安部隊。同時江蘇省政府主席陳果夫、保安處長項玫莊，正在奉命向韓德勤(接替省主席兼警備司令)、李守維(接替保安處長)交接中，鎮江城內秩序已十分混亂，新省府邊接收、邊撤退，保安部隊邊抵抗、邊掩護。

 據省保安處聯絡參謀吳震報告，敵軍佔領丹陽後，逐步逼近鎮江，正與友軍激戰中;江蘇省政府已開始撤離鎮江城轉移揚州;鎮江城僅留兩個保安團掩護省政府轉移，其餘保安團全部撤到江北去了。根據以上情況，司令部又作如下佈置：

(一)聯絡參謀吳震仍隨省保安處撤到揚州，使要塞與保安處確保密切聯繫。

(二)司令部後方由六圩轉移到施家橋(離揚州二十華里)。

(三)守備營嚴守陣地，防敵繼續進犯。

(四)各炮台台長嚴守戰鬥崗位，嚴密監視長江江面敵艦活動。

(五)敢死隊嚴守鎮江城通往象山的公路，並派出軍士哨駐北固山附近，監視敵情。

(六)預備隊派必要兵力，控制沿江民船，作機動使用。

(七)司令林顯揚暫離指揮所去江北後方司令部，維持後方事宜。參謀長帶必要人員，仍留象山指揮所，堅守崗位，負責指揮。

　十二月五日晚，據北固山哨所報告，城外槍聲四起，城內未見動靜，但見西街商業區已起大火，煙霧沖天。我判斷敵人尚未進城，可能是友軍撤退時放的火。六日早晨，北固山哨所報告：城內聞有鞭炮聲，據查是漢奸迎敵進城。又報，敵人已進城。這樣，我象山炮台成為敵人的後方，孤立無援，乃決定放棄象山炮台，並電話請示司令同意後，立即下達撤退命令：

(一)命象台迅即拆下炮閂及彈藥、器材等，轉移到都台，協助都台繼續抗敵。

(二)守備營第一連撤回蕩田村高地，掩護象台渡江;第二連撤到合山西南高地，監視鎮象公路情況，象台渡江後，工兵連立即渡江，佔領都天廟兩側陣地，掩護都台，並抗拒敵軍渡江。

(三)敢死隊掩護指揮所人員渡江後，轉移到焦台，歸該台台長指揮，掩護炮台，繼續作戰。

(四)指揮所撤到都天廟附近，繼續指揮焦台與都台作戰。

　十二月七日晨，敵步兵在八輛坦克的掩護下，從北固山沿鎮象公路向我象台方向推進。我焦台發現敵情，立即集中火力向敵坦克猛烈炮擊，擊毀敵坦克兩輛，打死打傷敵兵數十名。敵人被迫停止前進，旅向城內撤退。十二月八日晨，敵採取報復手段，派來十二架轟炸機，在焦台上空輪番轟炸，我焦台設備全部被毀，官兵傷亡三分之一，已無法繼續戰鬥。我當即命焦台台長和敢死隊殘餘官兵，自籌運載工具，向江北轉移。此時民船已無法控制，他們將門板、木材捆扎成筏，三五成群，分別向江北岸方向划去，到十二月八日晚十二時左右，才先後到達江北指揮所報到。據敢死隊隊長焦建和說，因值潮退，無力鬥勝潮退水力，有一部分順水漂到揚中縣蘆葦中，輾轉強渡過來的。

 十二月九日晨，揚中江面的敵艦兩艘開始活動，謹慎前進。我都台觀察所發現敵情後立即報告。中午十二時左右，敵艦進入我有效射程內，我都台即以猛烈炮火向敵艦射擊，敵艦隻得後退。第二天中午，敵轟炸機數十架飛臨我都台上空輪番轟炸，將我都台建築工事和營房徹底炸平，幸有堅固掩蔽部，我官兵僅傷亡十餘人。從此我鎮江要塞失去江防作用，即命各台殘餘官兵，先到高郵集中待命;命守備營、工兵連，仍堅守江邊陣地，繼續抗拒敵人渡江，並與保安部隊保持聯繫;指揮所移至施家橋，司令部後方轉移到高郵，收容要塞官兵待命整編。

 十二月十一日晨，我江邊守備部隊與渡江敵人展開激烈戰鬥，相持十餘小時。敵以海空優勢，於下午五時左右，突破江邊防線、強行登陸。我守備部隊被迫放棄江邊陣地，轉移到施家橋一線，繼續抗敵。揚州警備司令部和保安總團部，匆忙轉移到蘇北淮陰縣。我要塞守備營，已失去掩護要塞的任務，奉命轉移到高郵待命整編，指揮所同時撤銷，鎮江要塞的抗日任務到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