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它、它和它们……

意外发现很多年前的一段文字，记录了养动物的故事。

和它们相伴过，我真幸运。

当我兴奋地宣告，我家又添了一个大辫子的小姑娘时，并未引起朋友们的足够重视和骚动，只有一位同事，从案头堆积如山的文稿中缓缓抬起头，慢条斯理地说：“拜托。不要告诉我这回你弄到的是一条蛇。” 

对于遭到的冷落，我未感到难堪，依旧眉飞色舞地向他们讲述我刚刚领养的一只被我命名为“小姑娘”的小猫的种种可爱之处。因为在这之前，我已经先后6次向他们报告添丁进口的消息，并曾因为叙述过于模糊，引起过误解。一位朋友听到我喜得贵子的消息，关切地劝告我，“你现在需要静养，不要到处乱跑。”当她终于从我喋喋不休的叙述中搞明白，我所说的“小伙子”是一条品种不纯的京巴狗时，气得向我瞪了5分钟眼睛。我的“恶名”从此在朋友中到处传播，最后发展到只要我一提起家中添丁进口，他们就会不约而同地表现出这种令人遗憾地冷漠。

从工作之后，我就开始疯狂地向自己家中输送各种各样的动物的。记得最初收养的是一对被他人厌弃的姓名不详的“夫妻”，在我收养它们一年之后，它们已经生儿育女，并迅速发展成为7口之家时，我才偶然得知，这个被我当作掌上明珠疼爱着的大家庭居然有一个非常不雅的名字，大概叫做“荷兰猪”或者“荷兰鼠”。获得这一信息后我连呼上当，一直对猪和老鼠心存芥蒂，居然会被欺骗了一年之久，以致于朋友们都戏称我为“猪姥姥”、“鼠婆婆”。

虽然此后很长时间我都无法消除7口之家给我名誉造成的巨大的损害，但仍然一如既往地爱着它们，并继续称呼它们为“毛茸茸”。因为它们的皮毛象缎子一样光洁美丽，而且让人称奇的是它们是我见过的唯一的一种没有尾巴的动物。也许它们知道自己的祖望口碑不佳，全家都格外地懂事，总是乖乖地呆在我为它们准备的窝里，即使出来放风，也总是一个跟着一个排成一队，有秩序地前进，决不会放肆地破坏房间的整洁。特别是我外出归来，脚步声在楼梯口响起的时候，它们会“呀伊、呀伊”的齐声歌唱，那长长短短的叫声，象是在呼唤我的名字。

事隔不久，我又得到了一对虎皮鹦鹉。它们浑身覆盖着颜色鲜艳的羽毛，翠绿底色中夹杂着黑色的花纹，无论是远观还是近看都美丽的异乎寻常。它们是被我的一个朋友装在网袋拎进家门的。为了给它们创造一个舒适的家，我花了整整一个上午时间。先画好“图纸”，再依图将买来的铁丝网剪成小片，最后用细铁丝连接起来，在笼子的前面留下一个小门，以便喂食换水，最后还没有忘记用彩色的丝带和一根打磨得干干净净的木棍为它们安上一个秋千。在手指被接连不断地扎出鲜血淋漓的伤口之后，笼子终于做好了，我将笼子挂在一盆枝叶茂盛的金边吊兰旁边，金色的叶子和翠绿的羽毛相应成趣。但令人遗憾的是两个家伙住进新家之后，始终没有象我希望的那样，说出一句人话，尽管我一遍遍耐心地教导：“谢谢，你说谢谢。”但它们却只是固执地“唧唧喳喳”地狂鸣。起初我以为也许它们对新家还不太适应，或者是水土不服，但请教其他鸟类爱好者后才知道，除了“唧唧喳喳”地叫唤之外，这种鸟几乎没有开口说话的可能。在失望之余，我还不死心，继续不厌其烦地，甚至软硬兼施地教导它们。几个星期后，它们仍然只会“唧唧喳喳”地乱叫，倒是我自己张口说话时，已经很有些鹦鹉学舌的味道了。

自从有了毛茸茸和鹦鹉们，朋友们开始称我为“陆空司令”。为了凑足“海陆空”的阵容，我又买来一只鱼缸，养起了金鱼，可惜喂养方式不得法，换水过勤，喂食物不加节制，10条金鱼很快就全军覆没。

此后我又弄到过一只刺猬。儿时看过的连环画中，刺猬是一种可爱的令人心动小动物，因此也让我心仪已久，但当我看到真正的刺猬时却发现自己是“叶公好龙”。那个被装在纸箱子里的黑乎乎的家伙，简直要多丑就有多丑。它的鼻子高高噘起，上边还有两个黑黑的鼻孔，样子酷似猪鼻子，它浑身披挂着长长的刺，让人想和它亲近都不可能，而且也决不象连环画上那样整洁。最让人头痛的是，它白天总是蛰伏着一动不动，到了晚上却异常的活跃。它用粗壮的前爪拼命地挠着箱子，发出“轰轰隆隆”的响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声音大的让人心惊肉跳。时间不长只听“噗嗵”一声，它跳出了箱子，然后开始对我的家俱和房门展开了激烈进攻。我倾其所有，按照儿时的记忆，拿出红枣、苹果和能够想到的任何东西来贿赂它，但它一点都不领情，我又实在不敢触摸它浑身上下仇恨的刺，只好任由它肆意地左冲右突。那天我一夜没有睡觉，第二天早晨，两只眼睛红得如同熟透的桃子。为了不会再有这样可怕的夜晚，只好忍痛将它送给了另外一个朋友，但一天后的早晨，他同样红着眼睛来向我汇报，“那家伙可把我们害苦了，昨天晚上，我们一家人都被它搅得一夜没合眼，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打开房门，放它一条生路，现在不知道它又到哪里捣乱去了。” 

经过这次刺猬事件的教训，我开始倾向于收养性格温顺的小动物。朋友们一致认为，世界上最温顺的动物是绵羊和兔子。尽管我有一个不大的院子，但绵羊对于我的家来说，还是过于庞大了，于是我选中了体型较小的兔子。但始料不及的是，兔子的繁殖能力惊人的强，我收养一对小白兔不足半年，它们就开始疯狂地生育。小兔子和小小兔子接连不断地出生，它们最多的时候，一胎竟然生下12只小兔子，我家的兔子很快就接近一个连。我整天为满足几十张嗷嗷待哺的嘴巴忙碌，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正常的生活和工作秩序，而且兔满为患对我的家居卫生造成了致命的危害。这时我终于彻底明白了地球母亲的难处。

好在朋友的亲戚家在农村，听到我有意将兔子送人的消息后，立即开着车找上门，当他将兔子搬上车时，我至少叮咛了50遍“拜托，一定要好好照顾它们。”两年后的一天，朋友替亲戚道谢说，我送给他的兔子们是良种兔，现在他已经成了养兔专业户，兔子多的数都数不过来了。

将兔子们送走后，为了排遣离别之苦，我又买来那只名叫“小伙子”的京巴狗。当时卖狗人告诉我，它虽然不是纯种的京巴，但体型很小，非常适合在家里养。但短短几个月后，它的个子迅速长高长大，已经远远超过了卖狗人介绍的长度，而且仍然没有停止生长的意思。已经为它买了第二只浴盆，但又已经不能装下它魁梧的身体。“小伙子”长相虽憨，但十分乖巧，很快学会了握手，除了经常会将我的鞋藏起来，让我出门前急得半死，以及睡觉时过于放肆，占据的地盘太大，经常将我赶到床下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毛病。两个月前，城市对养狗进行严管，为了不让“小伙子”惨遭屠戮，只好也忍痛将它送到母亲家，当我收拾行囊准备离开时，它拼命地挠着门，拼命地吠着。我横下心始终没有回头，因为我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之后每周都会回家看它，它也渐渐适应了离开我的生活，但每个周末都会激动得吱吱乱叫，寸步不离，像是要一次性弥补一周的离愁别苦。

我最近收养的是被我命名为“长辫子小姑娘”的白色的小猫，为它做了各种的检查，打了各种的疫苗，还给它上了户口，决定和它永远相伴，再也不承受离别之苦。当我写这段文字时，它正慵懒地睡在我的腿上。我不时会低头轻轻唤它一声，或者轻轻握握它的小爪子、抚摸一下它小小的脊背。这时它一定会轻轻地打一阵呼噜，或者细声细语地“喵喵”叫上几声，回报我的关爱。我闲暇的时候，会买各种玩具，逗弄它，训练它的捕鼠本领。我想在它的心目中，我一定象一个慈爱的母亲，它对我的信赖和依恋与日俱增，每个夜晚都会舒展地枕着我的胳臂安然入睡。 

很多人问过同样的问题，“够累了，何必给自己找麻烦。”我总是耐心地为他们启蒙：“如果你没有和它们相处过，没有被它们信赖过，没有享受过打开门一个小生命激动地迎上来的感觉，你永远无法知道其中的乐趣……”还有“我认识的人越多就越喜欢狗，猫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