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我都愛

樹皮剝落的樹，我經常路過。

喜歡陽光灑落，也愿意輕輕拍掌在樹干上。只是最近太陽太曬，讓最上層的葉子都發黃枯萎了，我只希望園林的人，能夠抽空給它們澆澆水。這可能不算奢望，因為今天我還看見一些人一輛車，連接好膠皮管，向草坪上澆水。都穿著制服，想必該是做公事的人。

早晚是涼意未去，可不等到太陽掛在中天，后背就能感覺到太陽的熱度。

但我還是更喜歡晴熱的季節，即使常常流汗，但有風吹過的時候，便格外爽快。

這大概是塵世片刻的愉悅，不算多，但卻無法缺少。

我喜歡自己能有這樣的想法，只是沒辦法說給誰聽，讓人覺得有些可惜。

近來還讀了一些舊時的信札，因為不是為了發表，所以寫起來更隨意，便也更讓人感到一個活生生的生活。我們不是活在書中，也不是活在有待掩飾的表演里，朋友和朋友，相知與相識，所求的可能便是一種適意。只是大時代的風潮一過，這些小人間的生活，都如同浮萍野草，不得不隨波逐流。此時彼時，智勇愚笨都無關成敗，幸與不幸，只在于風浪大小，舟人的努力，不過是滄海之一芥而已。

一部日本電影，講了一個女孩子，因為失戀而在神保町舊書店中得到安慰和拯救的故事。她被書和人所安慰，卻并不屬于這片安慰了她的街道。可能這就是故事本身的隱喻吧。其實我不喜歡開頭的引子，但人生的遭遇一旦歸結為某部電影，就不得不先作妥協。沒有人愿意去觀看等長的人生，所以我們只能挑揀一些彼此能夠勉強相通的故事，來讓我們感受真正想要說的那種情感。

我走過樹旁，幾乎每一次都能感到它們的存在。可這并不是一種可以說清的事實，因此也不能成為我們的生活。于是就可以慢慢寫到小說里，然后成了一種關于歲月的密碼。我這樣去看那些曾讓我熬夜看過的書，便從中得到了一種穿越紙面的情緒。我們是在對話，而非是閱讀。

如果這樣想，從前的我，大概是那種頗為執著，即使惹人煩，也要把對話堅持到底的討厭鬼了。這也確實考驗了我的毅力，但告訴我每本書都要讀完的那些人，說得又如此堅定不移。這就是一種勞而無功，或者本來就不該有所奢望的行動吧。

這倒不是在埋怨什么，我對讀過的書，花費的時間，沒有什么遺憾的。即使不能從中獲得什么，起碼這段時間，曾經有幾本書和我一起度過。就像那些曾一起走的朋友，就是如今再也不見，就連當初彼此那么喜歡的事，現在也都化作無聲的回應，似乎也沒什么傷感。因為，曾經有過的時間里，我們確實彼此都浪費過那么精彩的生命。

當我飽腹的時候，即使拿出來荒野里的盛宴，又能如何呢？

饑餓的年少時光，最值得保存的，或許就是那份對于饑餓的體驗。

不要去美化痛苦，更不必居高臨下訓斥曾經懵懂的自己，我們且順其自然，也自然而然。如樹，便生長；如花，便開放。沒有一個季節，能夠得到每個人的喜愛，也沒有一個人，不曾經歷了這完全不同的季節。